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西北王」的敗落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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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德禮說:「禮拜天,小鬼跑出去玩了。回頭他回來知道你在這兒,一定會跑來找你的。」他又詭秘地說,「喂,還有個人在想你哩……你猜是誰?」 秦進榮看看尤德禮一勝邪笑的樣子,倒有點莫名其妙了:「誰呀?」 尤德禮湊近了:「范小姐范秀珍啦!」 秦進榮一怔:「她……她在哪裡?」 尤德禮揮了一下手:「服務團解散後,少數人被張倩拉入了軍統,其他人滯留在此,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事做。前些日子范小姐來找我打聽你的去向,她說去軍校找過你,沒見著。她就托我,說是只要你來司令部,就通知她和你見一面。范小姐對你一往情深,現在正是個機會,我帶你去跟她見見面吧。」 秦進榮皺著眉沉思片刻:「啊不,不!胡先生留我在此有公務,我怎麼可以趁機去辦私事呢?更何況就是和她見面,也無意義。這樣吧,等事情辦完,若有機會,跟滯留在此的同志們見見面是可以的,但在此之前,你千萬不要告訴小範說我在這兒,免得節外生枝。」 尤德禮不以為然:「這沒關係的,你現在還不是司令部的人,也沒人認識你,偷偷地見一面……」 秦進榮拿定了主意:「不!我不能背著胡先生亂來。你千萬不可告訴她我在這兒。」 尤德禮見秦進榮態度很堅決,掃興地答了聲:「好吧!」悻悻而去。 事實上秦進榮對範秀珍也並非無情。他覺得範秀珍單純、熱情,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但這樣的女孩子出來闖練,進入不好的環境,也是很危險的。在服務團時,他就為她擔過心,現在她的處境是在彷徨之中,也就更加危險了。此時此刻他應該去見她一面,給她一點忠告也是好的,但是他所處的情況又不允許,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天晚上,宋洪果然聞訊到秦進榮房裡來了。他拉著秦進榮的手,高興得不知說什麼好。 秦進榮也很高興,問他:「你在這裡工作累不累?還習慣嗎?」 宋洪說:「一點都不累,比在服務團還強哩。我每天給胡先生定時送三次開水,早上打掃一下他的辦公室,就沒別的事了。平時哩,就替參謀處、副官處的參謀副官們跑跑腿,買香煙、茶葉,寄信、取東西,零零碎碎的事,沒什麼正經的。」 秦進榮點點頭:「那也夠累的吧?」 宋洪滿不在乎:「不累,我也順便逛逛街呀。啊,先生說了,等你畢業回來,讓我跟你當勤務兵哩,你不會嫌棄我吧?」 「當然不會囉。」秦進榮忽然想起了範秀珍的事,就問,「小宋,你知道咱們服務團的人還有多少留在西安的?」 宋洪說:「原先留下的人很多,都住在一個小客棧裡——我常去跟他們見面的。後來有一些人回家去了,剩下二三十人最近被一個遊擊訓練班招去了,說是去集中受訓,就不知他們去了哪兒」 秦進榮聽了不免狐疑地問:「什麼遊擊訓練班啊?」 宋洪答道:「我也說不好,聽說是第一軍政治部出面招收的……」 秦進榮忙問:「都有哪些人?」 宋洪翻翻眼:「這……名字我也說不好……」 秦進榮只好直截了當地問:「有沒有範秀珍?」 宋洪點點頭:「有啊!據說報名時她最起勁哩!」 秦進榮聽了不免爽然若失。因為他知道國民黨軍隊中的政治部裡,多混入軍統、中統分子,甚至是由這些特務組織所操縱,由政治部出面搞的遊擊訓練班,或者就是個特務訓練班。那麼,範秀珍就有可能誤入歧途! 想到這裡,他驟然產生了衝動的念頭:去找胡宗南,把範秀珍要回來!這也是惟一解救她的辦法。他相信是他力所能及的u 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思考著如何措詞向胡宗南求情以及下一步如何安排範秀珍。忽然他想起了李晚霞對他的叮嚀,自己重任在身,豈能為一點私情而貽誤大事!正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他歎了一口氣,決心對這件事不聞不問了。 §第九章 陷入惰網 自稱「張良」的袁高參坐在床沿上,癡迷地瞧著靠在床頭上自稱「範秀珍」的張倩。 時間只過去了三天,他卻來過七次了。每來一次,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大幅度地跨進一步,以至他現在進門就可以貼近她坐在床沿上,幾乎是氣息相侵地交流著感情。 自從碰撞以後,她的音容美貌就佔據了他的整個心靈,他的腦子裡再也沒有別的念頭了。和她相守在一起,他說話並不多,癡癡地望著她的時間占去一多半。他的感覺是:望著她那迷人的面龐,聽著她那如旋律般的語音,他就心滿意足了。 她在他面前完全沒有「軍統之花」的痕跡,而是變成了十分到位的淑女。儘管他們之間的關係發展得極迅猛,但她在言行上仍舊保持著少女應有的羞澀和必要的矜持。於是在他心目中她有了「聖潔」的形象,實在是完美無缺了。但他也因此飽受矛盾的痛苦:她的美貌使他不免時時衝動地想要逾越雷池,卻又因其聖潔而不敢褻瀆。因此,每當他產生衝動的意念時,都不免因矛盾心理而顫抖。處於如此煎熬之中的他,覺得這種滋味與他醉酒有點相似——既痛苦又有點飄飄然。 他曾經有過熱戀的經歷。那時他還很年輕,也曾產生過類似的矛盾痛苦,但那種矛盾遠沒有現在強烈,而且維持的時間極暫短,幾乎是輕而易舉地便得到了「矛盾的統一」,換來的卻是「幻滅」的空虛。所以他現在對於這種處於「矛盾」中的痛苦,猶如在品嘗著一道既辣又苦的菜肴,他要細嚼慢嚥,咂摸品嘗,惟恐再一次得到幻滅的結果。所以她的羞澀、她的矜持,對他來說都恰到好處,起到了妙不可言的作用。他甚至深深地感激能這樣延長他經受的這種煎熬。 她忽然問他:「你總這麼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臉,是不是我臉上有什麼不潔之處?」 他一驚之後竭力否認:「啊不,不!真是月般的皎潔,花般的美麗……」 她含羞地低下了頭:「瞧你說的……密司脫張,我可不是那種只願聽人奉承的女孩子。所謂『人無完人』,絕對無疵的美玉是沒有的,褒貶發生在開始,要比在結尾好得多——至少不會有所遺憾。」 他衷心愉悅地說:「對!對!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我的確看不出你有什麼缺點——真的,連半點也看不出。倒是希望你能給我提點缺點,以便我改正、彌補。」 她笑了笑:「密司脫張,我們相處時間還很短,說不出什麼很具體的意見。如果你一定要我說,那麼,我只能說一點希望。」 「啊,好!好!我洗耳恭聽!」 「作為男士,風度遠不如氣質,外表遠不如意志。如果一位男士沒有陽剛之氣,就缺乏吸引力;如果他優柔寡斷,就不可能有作為。請你想一想,一個女孩子是很柔弱的,她需要強而有力的扶持和保護;如果她依靠了一個優柔寡斷的男士,男士最終一事無成,她就跟著他飽受窘迫生活的痛苦。密司脫張,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他幾乎是在歡呼了:「對極了!精闢到極點!簡直可以成為愛情的經典……密斯範,據你看,我這個人是不是夠得上這樣的條件?」 她微微一笑:「密司脫張,很抱歉,我剛才說過了,我們相處時間還很短,我不可能說出對你的具體看法。不過這也沒關係,在今後的接觸中,你會用事實讓我來瞭解,來肯定,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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