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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比如說你。這是軍種情結在起作用。」

  「你如果突然意識到,你所熱愛的事業走到了盡頭,會是什麼感覺?」維雄的臉上露出一絲迷茫。

  「艦長,您的電話,北京打來的。」值班參謀跑來報告。

  維雄與李漢交換了一下眼色,轉身離開了。

  一去就是半個小時。半小時後他回來了,兩眼變得通紅,好像哭過一場,說話也有些鼻塞。

  「是我爸來的。他想跟你也說幾句。」

  李漢狐疑地看了看維雄,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是阿姨她………

  」維雄背過身去,「接了你就知道了。」

  李漢從電話中聽到的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不到半個月時間,何達將軍的聲音聽上去像從一個肩背佝樓的人胸腔裡發出來的,一下蒼老了許多。

  「維英……犧牲了。」

  可以想像將軍把這幾個宇說出來有多艱難。

  什麼?維英——犧牲?李漢以為不是他聽錯了,就是將軍說錯了。

  「前天,中午,12時29分。」

  李漢不得不信了。他不知該說什麼安慰將軍,他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字眼和詞。

  「李漢,」還是將軍先打破了沉默,「我想,請你幫我做件事。」

  「您說吧,但別說請。」

  「他們的母親也不行了,不過椒先別告訴維雄。我現在離不開北京,維雄又脫不開身,維英那邊……」

  「您是要我代你們去料理維英的後事?」

  「你,可以嗎?」

  「可以。何叔叔,我可以。」

  放下電話出來,李漢回到艦橋上,走到維雄身後,「你都知道了?」

  「你父親希望我去料理維英的後事。」

  維雄吃驚地轉身來,「什麼?讓你?不,我爸他不該……」

  「我已經答應了他。」

  維雄看著李漢,「如果你是不想傷我爸的心才沒拒絕他,我這就去打電話讓他換人。」

  「不,」李漢一把抓住維雄,「我去。」

  「李漢,這不行。」維雄突然動情地,「你不知道,誰都可以去,就是你不能。我哥他一直覺得,對不起你。他對我說過。嘉琪死後,他更覺得是他……」

  「維雄!」李漢大喊一聲截住了維雄沒說出口的話,隨即又輕聲道:「我全知道,你不必說了。我已經答應了你父親。就是沒有答應他,我也會去的。」

  維雄突然伸手在李漢肩頭重重地招了幾下,然後向舷窗外轉過險去。李漢發現他的整個肩背都在劇烈地顫抖。

  §北京一新德裡 200O年2月4日

  美國總統的「空軍一號」座機嘶叫著滑上了北京首都國際機場的跑道。在起飛線,它晃動了幾下副翼向還站在停機坪上揮手的中國政府官員致意後,便鬆開刹車滑跑起來。隨著油門的加大,滑跑速度越來越俠,還沒得到跑道的一半距離,機頭就開始上翹,緊接著機輪騰空,離開了地面。

  北京之行結束了。一切順利。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特別助理大衛,柯林斯坐在平常屬￿沃克總統的位置上,點燃一支「丘吉爾」牌雪茄煙,悠悠地吸了一大口,讓煙縷在肺腔裡轉了一圈,又舒緩地從鼻孔裡噴出來。淡藍色的煙霧像只巨大的水母在他頭頂上蠕動,久久不散。北京非常合作,他想,這或許和他們已經達到戰略目的有關。

  中國國家主席一開始面孔繃得很緊。對專程乘坐總統座機前來斡旋的美國特使,這位國家元首從禮節上表現得無可挑剔,但態度相當平淡。直到他看過沃克總統的親筆信後,臉上才漸漸有了笑容。信上並沒有任何要挾性語言,這一點柯林斯在登機前,已與沃克總統反復推敲過了。中國人現在很自信,這在選擇外交辭令時不能不顧及。可以斷言的是,他們肯定不想打下去,畢竟不是純粹為了本國利益而戰。但他們也不怕打下去,因為他們正在占上風。

  這種情況下,信的內容和語氣就必須從替中國人長遠利益著想的角度去寫,並充分考慮到中國人的自尊心、看來效果不錯。

  一個圓圈的半圓已經畫好,下面就看新德裡的了。

  真正麻煩的是新德裡。

  從跟中國國家元首會談結束,柯林斯就全力以赴地在電話中要求塔帕爾安排會面,塔帕爾始終不接電話。每次都是個末等文官在給他打哈哈。不是「特使先生,,總理正在晉見總統,不能接您的電話」,就是「特使先生,總理已經服過安眠藥,剛剛躺下。」氣得柯林斯放下電話後破口大駡。直到「空軍一號」離開北京,已在飛往新德裡的途中,他對此行能否見到塔帕爾,仍然沒有把握。

  不出所料,在機場上迎接柯林斯的,是一位外交部次長。氣氛相當冷漠。兩人草草握過手後,即各自登車前往下錫處──新近落成的紅堡大酒店。這座仿莫臥爾王朝風格的建築倒是造得十分豪華氣派,遠看去,就像是十七世紀的沙賈汗皇帝蹭給二十一世紀的一座宮殿。

  侍者為柯林斯打開的是總統套房;和一開始在中國遇到的一樣,從接待規格上印度人也讓柯林斯無話好說。但也僅此而已。塔帕爾總理始終不肯露面。柯林斯幾次提及,都被那位副外長岔了開去。不過,柯林斯卻饅慢由有些惱火變得平靜了下來。雖說一上來有倍受冷遇之感,但把他安排在德裡最好的飯店最好的房間這一點說明什麼?說明印度人並不想跟他也就是跟美國把關樂搞僵,斷了自己的退路。說明他們心裡還是有些發虛。塔帕爾使用這種生活上的高規格和政治上的低規格伎倆對待他,無非是要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滿。不滿什麼呢,是因為美國在中國提出的經濟制裁和武器禁運議案上投了贊成票,還是對美國艦隊在印度洋炫耀武力並撞沉一艘印度艦艇耿耿於懷?

  都不是。

  「柯林斯先生既然是從布魯塞爾起飛,為什麼要先繞遠去了北京,再到新德裡來?」

  當天下午天色黃昏時,柯林斯以為今天肯定見不到印度總理了,卻突然接到速往總理府的邀請。見面後,他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塔帕爾總理滿面怒容的質問。

  原來是印度人覺得冒犯了自己的尊嚴,很好。這是臨行前他和沃克總統敲定的花招之一:

  要用這個辦法掃掃印度人的臉,以報「羅納德.裡根」號丟臉的一箭之仇。看來也收到了預期效果。

  他淡淡一笑,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如果塔帕爾總理為這件事感到不快的話,我對此表示十分抱歉。因為這樣做是應中國人的要求安排的。閣下想必知道,中國是個非常要面子的國家,假如你不事先給足他們面子,就什麼事都無從談起。」

  「特使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們印度人對自己的面子無所謂?」塔帕爾沉下臉來。

  「總理先生!我相信你完全不是這樣理解我剛才那番話的。」柯邢斯並不在乎塔帕爾變色,從他一打眼見到塔帕爾,他那顆一直有些惴惴的心就安定了下來:這個人他可以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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