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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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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該怎麼說。畢竟這場紛爭中我們是最先動手的一個,因為我們最弱。最弱的只好先下手為強……尤其你對上一個像劫謀那樣殺無赦的人。" "混亂的邏輯。" "因為是混亂的時代。"阿手呆呆想著,發著怔,"我們很想和你們和平相處,可在朝的劫謀步步緊逼,修遠先生早就是舉步維艱了,再沒個東西扳回一局,他連命都保不住了,而總部對你們的密碼一直很有興趣,所以……我們動手了,可事情立刻就失控了。" "你們決定動手就已經失控。" "是的,人利慾薰心時最容易下出臭棋。"阿手在發呆,像剛從噩夢中醒來,畢竟這些天對他、對零、對中統和共產黨,甚至對軍統都是個噩夢。阿手苦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對共產黨沒有敵意,就算中統對你們有敵意,修遠先生個人也沒有敵意。我們要那東西,只是為了保身。而且我可以代表先生向你,不,是向貴方保證,扳倒劫謀之後,我們將會通力與貴方合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零同樣苦笑:"就是說把我們搞成瞎子啞子後,你們會通力和這個瞎子啞子合作。" "不是!你們一定還會有備份的密碼,把那東西給我,你們可以用另一套密碼發送真正重要的東西!你們現在不就是不惜一切要把密碼送達上海嗎?把那東西給我,你可以立刻通報延安讓它報廢,而且我們會全力幫你們送達備份密碼!我們可以幫你們對付劫謀,因為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你會看到我們的誠意!" 零啞然,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這真是……很荒唐。" "說荒唐,因為你不瞭解官場。拿到了就是奇功,至於有用沒用,可以推諉給別的倒黴蛋。" "如果你們拿到了密碼,我們卻用密碼發送假消息,那豈不對你們有害無益。" "對總部也許有害吧,對修遠先生卻是有益。先生因此可得到一個晉見總部的機會,不至於再這樣被劫謀拿鈍刀子割著卻無還手之力。" 零那種不信任的表情都幾乎不用掩飾。 阿手看看他,噓了口氣,同時也下了個決心:"好吧,我告訴你的是秘密,因為我想取信於你。修遠先生已退隱在野多年,為了躲過劫謀三番五次的暗殺。而政治這東西,在野的永遠玩不過在朝的,先生在總部早已失寵,現在那裡是劫謀唯我獨尊。上海事發,劫謀把亂子變成了機會,湖藍之輩把我們趕的趕殺的殺,劫謀則自官場徹底清我們出局。整個中統他唯一忌憚的只有先生,就是說他必須要殺的也只有先生。劫謀的必殺名單上先生名列第一,連當年幾乎刺死劫謀的中共特工零也只能屈居其二。" "這種秘密……你們的內鬥跟我們又有什麼相干?" "還不明白嗎?先生被排擠得連去重慶的機會也沒有!只能在地方上隱姓埋名!有了那東西,先生必須親自送往重慶!憑先生的能力,就一定可以扳回局勢!他贏了,你們共黨的日子也就好過得多!……我們對你們一向還算溫和的,以後會更加溫和。" "溫和地血洗了我們的聯絡站。" "那是一群糊塗蟲利慾薰心幹出來的蠢事!" "你是說貴方做這般大事都不用修遠先生的授意?" 阿手茫然,零問到的是他根本解釋不通的問題:"先生已經懊悔了……我們會十倍地補償你們。" "我很動心。" 阿手急切地轉過來看著他,那種急切簡直有違阿手一向寡動的本性。 "可是你找錯了人。"他看著阿手的神情,"是的,你高看我了,對這樣的大事我沒權決定,最要緊的是,東西不在我身上。" 阿手在一聲長歎中坐倒,靠著牆坐了下來:"先生會說我過於天真了。連劫謀都可以跟我們不共戴天,共黨又怎會相信我們。" 零繼續他掘洞的無盡生涯:"修遠先生是你的……" "我的恩師。" 零伸在洞裡的手發出一聲脆響,他的工具再次崩斷,已經斷成很難再磨礪的兩塊鐵片。 阿手甚至懶得去看了:"我走的路,你走的路,都是死路,這就是命。" 39 稀疏的星光照著夜色下湖藍的車隊。 在假憩,偷眼瞧著湖藍。 湖藍根本睡不著,疼痛讓他焦躁,眯著眼睛看著窗外浸墨一樣的夜色。 "孩子?"卅四輕喚。 湖藍不回應,並希望這樣能讓卅四以為自己已經睡著。 "腿痛,就把假腿拿下來吧,我想那東西不該戴著睡覺的,現在也不要用腿啊,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卅四顯然知道湖藍並沒有睡。 "不用。"湖藍知道再裝下去也沒意思。 "別在一個老頭子面前不好意思。別當我共黨,只當我老頭子,你要知道這個老頭已經老到什麼地步,他尿尿經常會尿在自己鞋上的,你要在這麼個人面前不好意思嗎?" "閉上你他媽的臭嘴!" 前座的純銀被驚得從瞌睡中一驚而醒,並且迅速拔出了槍。弄清狀況後,他訕訕地看湖藍一眼,把槍收回了懷裡。 "粗暴的孩子,幸虧你還不暴虐。" "我會虐給你看的。" "那是以後的事了,現在還是睡吧。"他看了看這狹窄的後座,"你實在該把我安排到另一輛車上的,這樣你就可以在後座上躺下。" "用不著,興許你就是想被我安排到另一輛車上呢?" "沒有沒有,我還就是愛和你說話。"卅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頭擱這,可以睡得舒服一點了。" 湖藍訝然:"我看你……真是快瘋了。" "這個言重了,只是人情之常權宜之計。比如說吧,你和你最敬愛的劫謀,你們一塊出行,山高水遠,人困馬乏,難道就不能這樣……"他又拍拍自己的腿,"歇息一下?" 湖藍用一種讓人目眩的速度打開了卅四那邊的門,另一隻手上用消音手槍頂著卅四的頭。他真的是被激怒了,風灌了進來,車外呼嘯的夜色如同鬼影。 前排的純銀也急忙添進來一支槍口。 湖藍瞪著卅四,卅四無辜地看著他。 湖藍一字一頓地道:"不要再說對先生不敬的話,不要再提我的腿。" "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又有什麼不敬?你敬愛的先生是個人吧,七情六欲,血肉之軀,不是妖,不是神,是人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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