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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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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完了,」夏冰說,「連魂都找不到了。」 戴天嬌忽然明白她在說什麼,就舉起拳頭對著夏冰的背打下去。 還是和頭一天的時間一樣,兩個年輕人又到了烈士墓山上,所不同的是,今天是張少偉先到的。 遠遠的張少偉看到正向山上走來的戴天嬌,就沖著她跑了過去。跑到戴天嬌的眼前時已經是氣喘吁吁了。 「你倒去找人。」戴天嬌說,「還知道用電話。」 張少偉竟變得有些羞澀,低著頭沒有說話。戴天嬌看他這樣,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也低著頭,看到的是地上圓圓的小石頭。慢慢地走著,走著走著,張少偉抬起頭偷眼看一下戴天嬌,又向前走。走著走著,又是戴天嬌抬起頭偷眼看一眼張少偉,又向前走。 「走到懸崖邊我可不管。」戴天嬌說。 「那我們就一起走下去。」張少偉說著停止了腳步,看戴天嬌的目光像著了火似了,戴天嬌覺得臉被烤得紅紅的。 「我們來比賽扔石頭,看誰扔得遠。」突然,張少偉說。 戴天嬌看了他一眼,一扭脖子,說:「扔就扔,還怕你不成了。」 於是,兩人就選定了一個目標,各自揀了一堆小石子,掄起胳膊扔了起來。一陣又一陣的笑聲在山上回蕩著,你扔一下,他扔一下。倒是戴天嬌先叫不行了,「哎喲,胳膊疼。」 「我來給你看看。」到底是扔了一下石頭,人也放鬆了,張少偉說著走到戴天嬌的身邊,把她的胳膊往兩個手裡一夾,像搓麻繩一樣來回搓動著。 戴天嬌感到又癢得想笑,又很舒服,就一邊笑著,一邊任他搓著。 「缺乏鍛煉。」張少偉邊搓邊說。 「你就不疼嗎?」戴天嬌說。 「不疼,我每天都要舉啞鈴。天天鍛煉還疼嗎?」張少偉說著,舉起自己的一支胳膊,像健美運動員那樣比劃了一下。 戴天嬌笑了。忽然,戴天嬌不笑了,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張少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原來在墓碑的中央站著老撇,張少偉就揮舞著一隻手臂,嘴裡啊、啊地叫著。戴天嬌看見老撇也沖著他們揮舞著手臂,嘴裡發出「嗚嗚」聲。 「你認識他?」戴天嬌問。 「他是老撇,很好玩。」 戴天嬌心裡犯著嘀咕,怎麼這麼多人都認識老撇,而老撇對於她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呢?她沒有把她心裡的疑問說出來,因為她還無法向張少偉說這塊墓地對於她來說意味著什麼。 後來,他們就選在墓地的前方坐了下來,從他們坐的地方能看到醫院的全景和那一條惟一的公路,在他們的身後就是那一大片墓地,他們找了一個長著草的地方坐下。兩個人都打開了話匣子,張少偉給他講外語學校的事,講他畢業後的打算。戴天嬌就給他講一些小時候的故事,講在軍醫學校時的事,還講她們五姊妹的友誼。 天又在不知不覺中黑下來了。 「我們走嗎?」張少偉問。 「不,這樣坐著多好啊。」 「你不害怕嗎?」 「不害怕。」戴天嬌說,「我特別想看見鬼。」 「你相信有鬼嗎?」 「相信。」 「那我們就在這裡等鬼出來,看鬼是什麼樣的。」張少偉說。 「其實,有什麼害怕的,何況還有你在這。」 張少偉聽了以後,頓時生出一種豪氣,他覺得他是一個可以擔當一切的男人,他伸出手,把戴天嬌的手握在了自己手心裡。戴天嬌想,自己現在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36 黃大媽出現在戴天嬌的生活裡,是很偶然的一件事。那是戴天嬌到一五八不久,有一天晚上她值夜班,已經熄燈以後,一陣踢踢嗒嗒的腳步聲震響了病房走廊。幾個年輕的農村男人,幾乎是一起捧著一個乾枯的老太太匆匆忙忙趕來,生病的是老太太。當時,戴天嬌還想,這個老人真有福,孩子都整整齊齊這麼大了。後來,才知道老人是西邊村的一個孤寡老人,身邊別說孩子,就連老伴也在前幾年撒手西去了。一次戴天嬌給她用便器接了小便後,老人就拉著戴天嬌的手哭了,說,好姑娘啊,我這個髒老太婆髒了你這雙嫩手啊。戴天嬌聽了心裡真不是個滋味,本來為病人接大小便是護士該做的,可是老人卻這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從那以後,戴天嬌就暗自下決心,一定要對老人好,要把老人當自己的親人對待。老人出院後,戴天嬌幾乎每個星期都抽空去看一次老人,每次都給老人帶點吃的用的東西去。 和張少偉認識後,烈士墓就是兩個年輕人約會的地方,並且每天都想見面,這一天,戴天嬌在電話裡很嚴肅地對張少偉說:「我今天不能到後山上去了。」 張少偉頓時很緊張,問:「為什麼?」 「我要到西邊村去。」戴天嬌說。 「哦,」張少偉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去幹什麼?」 「有事。」戴天驕不知道該不該叫他一塊去,很長時間了,她總是一個人到的西邊村。她還記得她第一次進到黃大媽家時的感覺,是一種震驚的感覺,她無法想像在她的周圍還有如此貧困,如此無助的老人。那是她從未見過的貧困。她更堅定了自己的決心,要盡自己的力量來幫助黃大媽。 「我跟你去。」張少偉的聲音很堅定。好像他知道他能去一樣。 「我不知道能不能帶你去。」戴天嬌猶豫著。 這下張少偉就毫不客氣了,說:「就這麼定了。還是老時間,在大坡下面的橋頭等。」 事態就是變化得這麼快,搞到最後是張少偉來作決定,而戴天嬌也接受了,似乎這樣是合情合理的。 西邊村就在醫院的附近,是一五八惟一的近鄰。 戴天嬌給黃大媽帶去了兩把掛麵和一包餅乾。站在幾乎什麼也看不見的屋子裡,戴天嬌居然像這個家的人一樣,能自如地走到老人做飯的地方,她揭開鍋蓋,低下頭看鍋裡還有什麼東西,她大聲地和老人說話,她問老人還需要什麼,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過了許久,張少偉才適應了屋裡的亮度,這時才看清黃大媽是一個大約身高只有1米4的老人,感覺臉上的所有五官由於歲月的浸蝕,全都擠在了一起,她的眼睛就只是一條縫,而她對戴天嬌給她提供的幫助,表現得也有些漠然,在她的身上,生活艱辛的痕跡太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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