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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他知道妹妹不會理解他,還是解釋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婉約是個好姑娘,如果是在和平時期,我會考慮——"

  "三哥,拜託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不是打仗,你會遇到她嗎?既然你知道她是個好姑娘,又何必管它是什麼時候呢。人家對你癡心一片,你就這麼甩手一走,也太無情無義了吧?"

  白敬文制止了她:"琳兒,怎麼跟你三哥說話的?"

  她笑著伸了伸舌頭,對白少琛說:"對不起,三哥,我隨便說說,你別生氣。"

  白少琛一向拿她當小孩子看待,對她的話並不認真,聽她這麼說,也就一笑了之,問道:"大哥和大表哥呢?"

  白敬文回答道:"還沒回來。他們兩個現在忙得很,每天都回來得很晚。"

  姚紫芸從廚房回來了,看到白少琛也是又驚又喜:"三弟回來了,吃飯了沒有?沒吃的話,我去叫顧嫂多熱一點。"

  "沒有。一下車我就直往家趕,歸心似箭哪,就想著回家吃一碗霉乾菜蒸肉,蘭花肉也可以。湖南菜太辣,吃得我肚子都快要著火了,又不好意思老要人家單獨給我做菜。這些日子,我連做夢都夢到南京的鹽水鴨,可每次還沒等吃到嘴裡就醒了,醒了還懊惱得不得了,就不能讓我吃了再醒嗎?"

  眾人大笑起來。姚紫芸勉強忍著笑說:"武漢沒有霉乾菜,現在也買不到裡脊肉和鴨子,沒法給你做蘭花肉和鹽水鴨,只有等明天了,明天一定好好給你做幾樣江蘇菜。我們晚上吃的是風雞和醬汁肉——"

  "有這兩樣就行了,大嫂,麻煩你快叫人拿上來,我都餓得能吃下一頭豬了。"

  聽了這話,姚紫芸忙去催顧嫂。風雞和醬汁肉本來就是熟的,很快就端上來了,顧嫂又另做了什錦豆腐和白汁冬瓜,煮了一碗豆芽湯。兄妹倆坐下吃飯,白曼琳知道三哥喜歡吃醬汁肉,拼命往他碗裡夾:"你難得在家吃飯,多吃一點。"

  "你也吃吧,別只顧著給我夾。"白少琛笑道,"你看,我吃了這麼多,碗還是滿的。要這樣吃下去,只怕明天報紙的頭版就要登出一條消息:抗戰軍人平安回家,卻被醬汁肉撐脹致死。"

  白曼琳忍不住了,回過頭,嘴裡的豆芽湯噴了一地。葉老太太笑得喘不過氣,姚紫芸替她抹著胸口。白敬文笑著用手指著兒子,半晌才說出兩個字:"貧嘴!"

  吃過飯,一家人坐在一起談天。白少琛問道:"琳兒,表哥來信了嗎?"

  姚紫芸笑道:"那還用問嗎,他的信全是寄到外交部讓少飛轉給妹妹,少飛說他一年寄給我們的信只趕得上給妹妹一個月的,不是看在妹妹的面上,真要罵他重色輕友。"

  白曼琳紅了臉。"哪有的事,他上個禮拜不是給家裡寫了信嗎,三哥你不要信大嫂的。"

  白少琛無心開玩笑了,他急於知道部隊的現狀:"表哥現在還好吧?部隊的情況怎麼樣?我到傷兵收容所打聽情況,人家只告訴我新25師在江西,其他的一問三不知。"

  白曼琳說道:"表哥說南京失守後,他帶著部隊經淳化向南突圍,雖然傷亡不小,但是建制完整——"

  她還沒說完,白少琛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太好了!"他一直擔心這件事,在長沙,他得知防守南京的很多部隊沒能突圍出來,落入敵手的將士們慘遭屠殺,痛心之餘,他日夜替自己的戰友們擔心,到處打聽。可是當時部隊都在分散突圍之中,軍方也不清楚情況,他打聽不到任何消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臥不寧。"表哥呢?他怎麼樣?在南京沒受傷吧?"

  "他沒受傷,但是生了一場大病,突圍的時候還是由趙副官和警衛們把他背出來的,到安徽以後整整休養了一個多月。他還直埋怨自己不該生這場病,害得新25師沒能參加徐州會戰。"

  白少琛點點頭,他理解表哥的心情,他自己現在也急於返回部隊,等著殺敵報仇。"表哥現在在哪裡?"

  "在江西鷹潭。"

  第六篇 武漢會戰

  二十

  1938年6月12日,安徽省省會安慶失陷。隨後,日軍調集了40萬兵力,300架飛機,20艘艦艇,兵分幾路,氣勢洶洶地發動了對武漢的進攻。一部日軍從安慶溯江而上,接連攻陷馬當、彭澤,咄咄逼人地向九江進發。

  徐文懿是九江南面一個小縣城的縣長,這個縣民風淳樸,他本人為官也算清廉,所以幾年來縣裡並未有盜匪猖獗、殺人越貨之類的大事讓他煩心。可是南京淪陷之後,日軍又集結重兵向武漢推進,而九江是通往武漢的必經之路,日軍正向他這個縣的方向節節逼近,所以他有點坐臥不安了。

  但不安歸不安,他畢竟是個知識分子,自幼飽讀詩書,深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決心負起一縣之長的責任,盡自己的能力保衛縣城。這些日子,他忙著召集縣裡的青壯男子以及一些愛國學生進行訓練,以便日後協助正規部隊作戰。

  部隊終於給他盼來了,來的就是新25師。小小的縣城一下子熱鬧起來,徐文懿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兵,士兵們身上的灰色軍服仿佛把街道都變成灰色的了。當他們的先頭部隊開進來的時候,他就覺得這些士兵與他以往見過的兵不同:他們軍紀嚴明,而且不擾民。他心裡暗暗猜想他們有個什麼樣子的師長,他覺得這位師長應該是個高大、魁梧,不怒自威的人物,年齡大約在四十歲左右。

  當他去歡迎大部隊入城,第一眼見到張一鳴的時候,心裡微微有點失望。覺得他太年輕,而且不像個軍人,更像個文人。但是,當張一鳴一雙深邃、冷峻的眸子落在他身上時,他的背部突然發了一陣冷。

  "張將軍,久聞大名,鄙人徐文懿,現任縣長。我代表本縣父老鄉親歡迎貴軍的到來,我們可是望眼欲穿哪。"

  "多謝貴縣父老鄉親的厚愛,我代表全師將士們向你們表示感謝。我部進駐此地,有些後勤工作,還望你們鼎力協助。"

  "將軍只管放心,我們一定全力相助,支援你們的作戰。"

  張一鳴淡淡地笑了笑,以示感謝,然後說道:"徐縣長,此次日軍來勢兇猛,這裡將會有一場大戰,你要儘快疏散居民,然後帶著公務人員撤離。"

  "這裡的居民已離開了不少,但公務人員是絕不會撤離的,只要縣城在,政府機關的工作就不會停止。我身為一縣之長,更應該守在這裡。"

  張一鳴仔細打量了徐文懿一眼,見他雖然年過五十,兩鬢也略顯斑白,已經有著皺紋的臉上顯露出的卻是那種敢死隊隊員臨上戰場時的勇氣與決心,不禁肅然起敬:"徐縣長的愛國精神,張某佩服。你們有此決心,我們作為軍人更要浴血奮戰,我部全體將士們將全力保衛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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