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憤怒的子彈 | 上頁 下頁


  尤其是我們那一茬子兵剛好就趕在了部隊裡面青黃不接的時候,老偵察兵裁軍退役的走得差不多了,你不可能啥都不管硬把人拉軍隊裡多幹幾年再回去吧?

  那人家還要成家立業傳宗接代吧?要說轉志願兵當職業軍人誰不想啊?可名額啊!我們的志願兵名額就是山啊,過不去的山!

  你們看著美國佬那軍隊裡面,一個四十來歲的軍士長牛B烘烘地簡直就是比連長排長都有威信的人物吧?那就是志願兵職業軍人的典型。

  這些個老志願兵在部隊裡面都是寶貝啊!哪個沒一手幾手的絕活?可我們養不起!就只能看著這些個寶貝流著眼淚離開軍隊!

  也就只好在我們這些個生瓜蛋子裡面挑些個熟點子的上席面了。不管怎麼說至少是做了充分準備,大海撈針,矮子裡面選高個兒,咱們來個人海戰術。

  指導員那是什麼人?就他那資歷、作戰經驗、戰術素質放到了哪個部隊裡面都是屬￿牛叉到家的人物,就是那種隨時能沖營長團長辦公室裡面自己拿煙抽倒水喝、要是營長團長家屬在還能自作主張地叫嫂子炒幾個菜燙壺酒的角色。

  能看上我們這樣的生瓜蛋子?

  幾年後指導員喝多了給了我一句實話,說:「小兄弟啊幸好也就是你們那一批兵是生瓜蛋子硬上桌的,要是再來個幾批我能叫你們活活氣死!」

  我當時也是嘴賤,說:「老子當年生瓜蛋子你他娘的現在不是個老棺材瓤子了,該滾回家種地養羊哼哼河南梆子去了?」指導員就朝著嗓子裡倒了一杯子酒歎氣說:「是啊是啊,你嫂子不容易啊,我該回去了該回去了……」

  我當時怎麼就那麼嘴賤呢!

  差不多留下了小一千人後,那些個沒挑上的兄弟上車先走,我們這些個外面光的驢糞蛋子們重新上車,這次連車上的篷布都放下了根本看不見外面,而且跟車的老兵軍士長尉官們都坐到了後箱裡面和我們一塊了。

  我還得說說曠明那傢伙!他也不知道是耗上我了還是怎麼的,一路上眼睛就在我和江寬和楊可身上轉悠,還是用那種特別不懷好意的眼神。

  江寬年齡小沒注意,楊可膽子小根本不敢注意,只有我年齡大點,而且自認為混過社會的就拿著那種街頭混混對待挑釁的眼神和曠明對視著。就像是兩隻烏眼雞……

  好容易感覺到車停了,曠明一聲冷笑掀開了篷布跳下車招呼我們也趕緊下來。我當時就覺著累。眼睛累啊!你不信你朝著鏡子使勁瞪著自己眼睛還要用那種明顯底氣不足的挑釁眼神堅持幾個小時試試?你眼珠子絕對抽筋!

  提著行李朝車下一跳,我就算是正式地接觸到了新疆這地方的土地了,而且立刻就叫它給我來了個下馬威。麵粉一般細小的塵土能蓋過了腳脖子,上千口子人從車上跳下來,巨大的停車場立刻就是滿天黃土,咳嗽、噴嚏、吐痰的聲音都沒斷了。

  然後就是編隊進營房整理內務衛生。當時那個心裡真是冷颼颼到了極點,那也叫房子?磚牆破敗,窗戶雖說都是完整的,可一眼就能看出來那窗戶框子都快要朽了,房間裡就是鐵架子,高低床床板上放著兩床白褥子、一條軍毯、一塊白床單,還有兩個白鐵皮水桶,一個還濕乎乎的地爐子就砌在牆邊,旁邊是個小煤池子,裡面扔著幾大塊無煙煤。

  曠明就進來看看說:「你們二十個人就住這裡了。你們自己打掃衛生,鋪床整理內務,自己生火、取暖、燒水、喝水。」

  說完了拉開了楊可的背包來了一通示範,前後就是兩分鐘時間,床就給鋪好了,說:「聽見哨音出來吃飯。」轉身就走。

  然後,所有人隨便找了自己的床位,而我就選擇了最靠近門口的那個下鋪,鋪床疊被子外帶順手出去打水。回來一看,出問題了!一房子二十個兵,十個湖南的,十個山東的,就是沒人會用地爐子生火。

  湖南這邊的兵基本上就是城市兵,最多就是見過家裡老人家過冬弄個炭爐子或者是蜂窩煤,老人家抱著取暖還能順便燉個排骨蘿蔔湯什麼的。山東的兄弟都是沂蒙山區來的,家裡基本上就是柴禾燒飯,火塘取暖,誰也沒接觸過這大塊的無煙煤。大眼瞪小眼的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就來了聰明勁兒了。

  掃了一眼房間發現靠門口窗臺上放著一本破書,拿起來一看是一本單兵訓練大綱,都沒了封皮了。再出門看見門口有幾棵枯乾了的小樹,上去就給一腳踹了拿回房間。

  我年齡最大啊!怎麼著能比這些個小兄弟見識多點吧?假模假式地把那書給撕了架上枯樹枝點著了再加上無煙煤。

  要說新疆那地爐子真是個寶貝!整個一面牆都是空心的,整個就是個巨大的撥火筒子。那地爐子一點煙都沒漏出來就看見火苗子嗖嗖地躥起來了。

  就燒水。水還沒開呢曠明進來了說:「你們誰看見我那書了?」一臉都是著急。

  我就說:「那書我以為沒人要了就生了爐子了。是什麼書啊,要不我賠你一本?」

  我他媽當時居然還認為我很有禮貌,應對得體,很有個混過社會的操行……你們見過要吃人的眼神什麼樣子麼?曠明當時的眼神就是那樣子的!

  二十個人,形態各異都不敢動了。都看著曠明那要吃人的眼神。我那耳朵裡就剩下水桶裡面水吱吱響著,外帶曠明拳頭捏得格格響的動靜。

  就這麼僵持了有一分鐘,曠明跺腳轉身出去了……哥哥啊,我要是知道那本書的來歷,我燒了我自己我都不燒那書啊!

  後來知道的,老曠家在越戰的時候爺孫三代都上去了。

  曠明的二哥是炮兵偵察兵,指揮著炮群覆蓋了越南人六個藏在山洞裡面的重炮陣地之後被越南特工包圍,就拉了光榮彈。當時老曠家老爺子就在指揮所裡面看著,就看著自己兒子所在的方位上升起了一團火光。曠明的二哥就給曠明留下了這本書。

  就寫到了這裡吧?我給哥哥上柱香去!

  §第4顆 一起扛過槍的兄弟最鐵

  本來不想在這裡多嘮叨我從個社會混混剛剛進入軍營的感覺的,我覺得那沒太大意思。只要是個人,換了個紀律性極強的陌生環境都會緊張,都會害怕,都會有點子不適應,於是不是到處找人扯淡,就是閉嘴裝思想者的雕塑形象。

  幾乎就是這個鳥毛樣子了,沒太多的出入。

  可再想想,既然都開始扯淡了那就扯個徹底透徹。反正這年頭流行自曝隱私,沒准我這麼一曝,我這扯淡的書還能多幾個人看看呢?

  就說說第一天晚上鬧的那事吧!晚上,早早地就熄燈睡覺了。房間裡面誰都沒多說話而且第一天大家都不熟也就早早地上床想心事了。我當時就是一個感覺——熱!

  你們想想那地爐子裡面都是新疆大塊無煙煤,那火力絕對地旺盛。一個大鐵皮桶子一桶水二十分鐘能燒幹了,爐盤都能燒成雪亮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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