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憤怒的子彈 | 上頁 下頁


  整個房間裡面就跟暖房似的,外面寒風呼嘯,可房子裡面真就是春天般的溫暖。於是就拉開了被子敞著睡了。到了半夜,不行了。活活地凍醒了!

  燒過地爐子的都知道,睡覺前要在那地爐子裡面用細細的煤末子壓上厚厚一層,中間再用個鋼筋捅個小窟窿,爐子上面再坐上一桶水。

  那樣的話不僅房間裡面溫度高,而且到了晚上水蒸氣慢慢地散發出來,讓人呼吸順暢,絕對不會口乾舌燥,比中央空調都好使。天亮了滿滿一桶子熱水,剛好就是一家人洗臉刷牙需要的用量溫度。

  可第一次燒那地爐子誰還知道有個叫壓火的勾當?這不是,大半夜的爐子就快滅了。

  新疆那地方的冬天啊!房子裡沒爐子別說是從熱被窩裡面鑽出來,就是把腳丫子伸被子外面去,三分鐘就能活活把人凍醒過來!

  我估摸著一房子二十個人都已經凍醒了,可誰都不想離開被子就看著誰先熬不住了起來添煤塊了。這時候就聽見房門響了一下,黑漆漆地進來個人,手裡還端著一小筐煤塊,悄沒聲地就走到了爐子旁邊輕輕勾開了爐盤朝爐子裡加煤。借著那星星點點的火光我看清楚了,是曠明。

  外面冷得夠嗆了,可曠明身上就是一件襯衣——就是部隊裡面配發的那種,身上還披了個棉大衣,明顯地就是剛剛從床上起來去外面煤堆子上取了煤塊給我們送來的。

  當時就覺著心裡格崩一下子,就覺得這兄弟義氣!剛剛穿了那身綠馬甲,心裡還真沒什麼老兵愛新兵,什麼班長疼手下的兵這概念,就是覺著曠明這哥哥義氣!

  我也沒吭聲,就是看著曠明裹著大衣站在爐子旁邊,等那爐火重新有了旺盛的紅色了,這才戀戀不捨地裹緊了大衣朝外走。

  還沒等曠明出去,指導員推門朝房子裡看了看,悄悄地就問曠明:「沒凍著這些個小子吧?」曠明就搖頭:「不會!所有新兵房子裡面都升火加煤了,絕對不會凍著他們的!」

  指導員就點頭:「熬過了今天晚上,明天就有煤了!」曠明也點頭:「指導員你先睡去吧,我們跟這兒盯著不會有事的!」兩人就這麼悄悄地說著話悄悄地關上門,悄悄地走了……

  我們那基地是八十年代以前半廢棄的一個基地,道班的人用過,放羊的維吾爾族老鄉用過、可能那些個靠駱駝倒騰點巴基斯坦披肩印度神油的走私駱駝幫也用過。

  現在輪到我們用了,可通往基地的路都爛成了野地,運輸車隊的老兵哥哥們真是拿著工兵鍬開兩步修一修路面地給我們運物資的。

  再加上這特種部隊當時是個什麼概念真是沒幾個人知道的,所以人家還以為就是集訓個一陣子的臨時單位調撥物資也就不那麼及時了。

  所以,我們到了的那天晚上,整個基地裡面的煤除了做一頓晚飯之後,剩下的就只夠百分之七十的房間生火取暖。

  於是那些個訓兵的教官們,我們的老兵哥哥們,我們那些從越南戰場上下來的功臣們,我們那些個年齡比我們大不了幾歲可身上的傷疤比我們多了好多的哥哥們,就把能生火取暖的房間給了我們這些個新兵蛋子們住。

  他們,包括我的指導員,就靠著幾床被子,幾件軍大衣擠在三個房間裡面過夜。

  新疆,十二月的晚上。想起來,我在以後的軍營歲月裡面也這麼熬過,當然不是讓房子給新兵,而是出去幹點子鹹不鹹淡不淡的任務,或者是參加個野外生存訓練之類的。

  新疆的雪夜,那種寒冷是能將人的靈魂從軀殼中活活凍得嚎叫著躥出來的冷!

  可我的老兵哥哥們就是用自己那傷痕累累的身板,扛著那種地獄般的寒冷把溫暖留給了我們這些個剛剛穿上綠馬甲的新兵蛋子。

  都是爺娘生父母養的啊……所以說部隊裡面的兄弟感情,就是這麼直接而又坦率的。訓練上「拉稀」了那絕對是連罵帶錘而且下手賊重,可生活上那真是……親爹親媽也就這麼照顧了!

  所以現在社會上不是說麼?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過×的感情是最鐵的。

  啥叫鐵?這就是鐵!

  寫著寫著好像我寫的是不是太他娘的煽情了點兒叫人看著也假了?其實我這人嘴賤,而且特膩味那種張嘴就說套話、空話、抓樣板、樹典型地誇部隊好還聲情並茂虛模假式的能噁心人半小時的官樣文章。

  說地直接點我就是恨某些個鬧宣傳的破參謀、爛幹事沒×過幾天就算是兵的混帳王八羔子,為了文章好看活活地就把部隊裡最真的感情寫得噁心了,鬧得沒人信了!

  那就加個笑話大家看了一樂就是了。睡到快天亮了,一個沂蒙山區來的哥們估計是晚上麵條撐多了猛地就跳起來躥出去了。

  當時迷迷糊糊地就覺著這哥們勇氣可嘉,這麼冷的天還敢躥躥出去,所以說人有三急,弄急了能上房揭瓦那是一點不假的!可沒一會兒那哥們又回來了,抱著肚子在房間裡直哎喲。

  當時我就納悶了!這解決了怎麼還叫喚呢?不會是闌尾炎吧?

  趕緊地就在被子裡喊了一嗓子:「哥們你怎麼的了?是不是腸子疼了?」那哥們就哼哼唧唧地答話說——不是不是,就是上廁所那刀子風吹著屁眼怎麼使勁它也不出來,我這是活活憋著了,哎喲……

  要不說這世界上有聰明人呢?立刻就有人出主意說:「你帶上個大衣裹住了屁股,再拿著個棉帽從前面擋著風試試?」

  那哥們就這麼去了而且成功地解決了。可就著麼一鬧,這事蹟可就傳開了。你們想想上廁所穿大衣還把棉帽耳朵掛錘子前方的那像個什麼?

  像不像個坐在地上打算和黑熊死掐的野豬?後來那哥們的綽號叫野豬,估計就是這麼落下的。

  說起來,當時就因為缺少必要的物資,我們那集訓營裡面鬧出來的邪門事情還真是不少。

  當時就出現過兩個比較特別的例子。首先是喝水的問題,新疆那地方的河水大部分都是雪山上的雪融水,經過了幾十上百公里的土壤自然精華之後那基本上就是個純淨水的標準,相當地清澈甘甜。

  可架不住我們這群從城市裡面養尊處優慣了的哥們兒他喝不習慣啊!尤其是在集訓營剛剛成立的那幾天,拉水的水罐車還沒跟上來,所以就只能是湊合著喝那剛剛化開的雪水冰水。

  大部分農村來的兄弟們喝這個都沒問題。尤其是沂蒙山區的那些山東的兄弟本來體質就相當地強壯,喝點子剛剛化開的雪水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還都一個勁兒地誇這雪水甘甜。

  可我們這些個城市兵的腸胃可就有點子頂不住了。

  首先就是幾個等不及水燒開的兄弟冒冒失失地喝了雪水後開始一個勁兒地躥躥廁所,而且這個趨勢很快地就蔓延開來了。鬧得隨隊軍醫那小藥箱子裡面的黃連素都成了緊俏商品,到最後都只能是嚴格控制,每個病了的兄弟都是軍醫親自把藥送到嘴邊,那是絕對不會多給你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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