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一八一


  「根據希特勒的遺囑,現在是鄧尼茨。舒埃納爾是新任陸軍司令,空軍司令是馮·格萊姆。戈林病了,古德裡安也病了。」

  「裡賓特洛甫現在在哪裡?」

  「在梅克倫堡。賽斯·英誇特代替了他。」

  「這麼說,政府完全改組了。不過這次改組唯獨沒有涉及到您。您是希特勒當權時的身邊人物,現在留任陸軍總參謀長,對吧?」

  「是的。」克萊勃斯肯定回答。

  「誰是同蘇聯及其盟國進行最後談判的全權代表呢?」

  「是戈培爾和鮑爾曼。他們現在都在柏林,唯獨他們倆人是德國的唯一代表。」

  「那麼,其他政府成員將幹些什麼呢?」

  「他們在執行元首的命令。」

  「軍隊承認新政府嗎?」

  「如果有可能把元首的遺囑通知各部隊的話,各部隊是會完成元首的意願的。這事最好在另一個政府宣佈成立之前完成。」

  「你們害怕這個所謂的另一個政府,對吧?」

  「希姆萊出賣了我們,他很可能成立新政府。希姆萊還不知道元首的死訊和他的遺囑。」

  「您是如何考慮同其它地區進行聯繫呢?要知道同這些地區的聯繫已被切斷。」

  「利用和你們臨時停火的方法,我們會將一切都公佈於世。」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克萊勃斯更明確地說:「在你們的協助下,我們將用飛機或其它方法同各地區取得聯繫。」

  「這就是說,你們建立新政府,其目的是在德國國土上行使權力,集結兵力,並繼續進行戰爭,是嗎?」

  「不,我們的目的是開始談判並結束戰爭。」

  「但是,」我又一次抓住他不放,說:「在希特勒的遺囑裡講得很清楚,他是要由『那些將以一切手段繼續進行戰爭的人,』組成一個政府。你們同意先結束戰爭,而後再進行談判,那不是更好嗎?」

  克萊勃斯支吾了一會兒,接著說道:「回答這個問題的應該是我的政府,而不是我……」

  街上天已大亮。柏林5月1日這一天的開始,對於我們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我們的談判持續了一整夜,但毫無收穫。莫斯科指示等待答覆,並時而來電詢問談判的一些細節和談判的進程。方面軍司令部要求將克萊勃斯帶來的文件立即送去。

  波紮爾斯基將軍走到我的面前告訴我,近衛步兵第28軍軍長雷若夫中將打來電話找我。我走進了另外一間房間,將克萊勃斯和波紮爾斯基將軍、魏因魯布將軍以及作家們留在原來的房間裡。

  雷若夫將軍向我報告,4點30分,德國的無線電臺(似乎是柏林城防司令部的)請求我們派出一名軍官到動物園的東北角去會見德軍的一些軍使。雷若夫中將和近衛步兵第39師師長馬爾琴科上校指派了別爾謝涅夫少校為我軍軍使,他是該師司令部的一名參謀。

  後來,別爾謝涅夫向我講述了這次會面的經過和結果(他現在是退役中校)。他說:「我要向他們發出無條件投降的最後通牒,保證所有放下武器和停止抵抗的人的生命安全;我要向德國人宣佈,如果拒絕投降,他們將在24小時內被全部消滅。

  我清楚地知道,順利地完成這個任務,將會保存我們許多官兵的生命。如果能使敵人停止無謂的抵抗,世界上又會減少很多殘廢人、寡婦和孤兒。我十分珍惜對我的信任,我決心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堅決、徹底地完成這項任務。

  1945年5月1日5時整,我帶著一面白旗來到指定地點

  ——動物園東北角。我的汽車、傳令兵和司機留在鄰近一條街道的拐角後面,隱蔽起來。

  我走指定地點,並在那裡等待德軍軍使到來,在這大約20分鐘裡,德國人沒有向我開槍。看來這個地段的德軍已經接到通知,知道了我軍指揮部的代表要來的事。

  在等待的20分鐘裡,我想了許多問題,但只有一個想法特別使我感到不安,就是敵人方面的通知是不是假的呢?會不會是一種挑釁行為呢?但是,我十分清楚柏林的局勢,敵人的軍隊已經處在走投無路的絕境之中了,於是我拋開了這個念頭。但它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在頭腦中出現。終於,我看到,在離我200米左右的一個拐角處,走出兩個德國人,他們手拿著一面白旗向我走來。

  我迎著他們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其中一個軍使倒下了,接著傳來了槍聲,子彈從我身邊呼嘯而過。我還沒有來得及採取預防措施,我的左腿和膝關節被擊中,隨即倒了下去,頭部重重地摔在便道上。

  當我清醒過來時,我已在自己汽車的旁邊了。原來,傳令兵冒著生命危險,把我從火力範圍裡拖了出來。他和司機一起把我抬進汽車。我的腿就像一根繩子一樣搭拉著,但我沒有感到特別的疼痛,只是頭嗡嗡直響。我說:『開車,去師長那兒。』就又一次失去了知覺。

  我醒過來時,醫生已給我打完了針。馬爾琴科上校和雷若夫中將站在我身旁彎著身子看著我。我看了看自己的雙腿,我已認不出左腿的模樣了。因為靴子和褲子已被脫掉,腿上綁著滲著血跡的繃帶。我的雙眼直冒金星,人們的面孔在我眼前模糊不清。我按次序講述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當雷若夫中將向我報告了關於別爾謝涅夫事件的情況之後,事情完全清楚了。原來,柏林的守備部隊發生了分裂,有一部分官兵準備投降,而另一部分狂妄的納粹分子,不但自己不投降,而且還用武力來阻止別人投降。他們之中誰能占上風,這要取決於我們的行動。有一點很清楚,就是納粹分子利用我們同克萊勃斯進行談判而出現的暫時平靜,來擴大自己在被圍守備部隊中的影響。我們應該儘快地發動更猛烈的突擊,敵人的反抗就會被粉碎。可能還可以借助那些準備投降的德軍部隊的力量。

  方面軍司令部來了電話。朱可夫元帥通知,他的副手索科洛夫斯基大將已動身到我這裡來了。司令員要求我弄清有關希姆萊的情況和裡賓特洛甫現在在什麼地方,查明現在誰任總參謀長、希特勒的屍體在哪裡等等很多問題。

  我把從克萊勃斯口中瞭解到的情況作了彙報。其它一些問題,還需要從他口中去找到答案。而克萊勃斯不是特別願意談及這些話題,他對每個問題的回答總是很簡短,並且支吾搪塞。他的處境也不輕鬆,他知道,要說服我們並迫使我們相信戈培爾和鮑爾曼是不可能的。但是派他來就是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因而他而努力達到這一目的。而我們呢,我們在談判過程中能夠自己決定的問題僅有一個,即要德軍接受投降。我很想把克萊勃斯打發回戈培爾那裡去,然後我們訴諸武力迫使德軍繳械投降。但莫斯科指示我們等待答覆。

  我回到談判的房間,向克萊勃斯提問:「希特勒的屍體在什麼地方?」

  「在柏林。遵照遺囑焚燒了。這件事是今天辦的。」

  「誰是你們統帥部的參謀長?」

  「是約德爾。鄧尼茨是新任最高統帥。他們倆人都在梅克倫堡。只有戈培爾和鮑爾曼在柏林。」

  「為什麼您原先一直沒有講鄧尼茨在梅克倫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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