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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五


  “瑪林道夫伯爵小姐,您的智謀真是勝過一個艦隊,今後還望您繼續為羅嚴克拉姆公爵發揮智謀。”

  “不好意思,有賴兩位提督的協助,事情才能成功的,也請兩位作為羅嚴克拉姆公爵的雙翼,輔助公爵繼續前進!”

  這些話倒不如說是針對金銀妖瞳的提督要求的。

  “老實說,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哪!真是了不起。”

  羅嚴塔爾雖然扮出了笑容,但是他卻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深處蒙上一層陰影。他曾算計過同盟政府不投降的可能性。難道在民主政治的大本營中,那些口口聲聲以正義者自居,以對抗專制為己任的傢伙,沒有為理想而賭上自己生命的骨氣嗎?是不是對同盟的大多數權力者而言,認為一旦自己的生命和權利不保,民主政治的存亡就已經無所謂了?不管怎麼說,對羅嚴塔爾而言,事情已經結束了。

  “我心裡也在想,如果同盟的當權者們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拒絕我們的要求的話,我們該怎麼辦?這種說法或許會顯得很奇妙,那樣事情肯定要大費周章了。不過,那些人可真是可恥的權力者呀!”

  米達麥亞聳了聳肩。希爾德也點了點頭,雖然說計畫是成功了,但是,他們總覺得有種無可奈何的不釋然感。

  “一億人花了一世紀的時間,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一切,可以於一夕之間毀在一個人手中。”

  “所謂國之將亡就是指這種情形吧?”

  米達麥亞口中抒發著不怎麼有創意的感慨,回頭望著旁邊的同志。羅嚴塔爾把他的金銀妖瞳投映在尚未入口的咖啡表面上,然後抬起頭來說道。

  “我們親眼目睹了分割、支配宇宙的三大勢力──高登巴姆王朝的銀河帝國、自由行星同盟、費沙──的滅亡,後世的歷史學家們一定很羡慕我們吧!借用特奈傑中將的說法就是這樣──”

  希爾德及米達麥亞和他有同感。他們口中雖然深表贊同,但是,每個人的心湖上那無法消失的小小波紋卻不斷地擴大──

  Ⅳ

  在遠離了同盟首都海尼森的巴米利恩星域中,士兵們內心的狂瀾已達到頂點。他們雖然聽從了楊的命令,把艦隊後退,停止戰鬥,但是士兵們對在勝利之前竟由我方提出停戰要求的無理,有一種超越狹窄視野的憤怒與絕望。

  “首都到底怎麼了?被帝國軍圍攻──”

  “投降了!全面投降了!那些亡國奴,舉著雙手叫救命的傢伙!”

  “那麼,自由行星同盟會怎樣?”

  “你說會怎樣?只好成為帝國領土的一部分啦!或許會獲得認同以形式上的自治區存在──可是,也只是在形式上,而且,時間大概也不會長!”

  “將來呢?”

  “還用問?去問羅嚴克拉姆公爵吧!去問那個金髮小子呀!因為他今後將是我們的主人了!”

  有人狂怒,也有人悲歎。有的士兵對著朋友眼淚汪汪地訴說著。

  “我們應該是屬於正義的一方呀!為什麼正義得對黑暗的專制屈膝乞和?這個世界真是病了!”

  同意這種率直而平庸的疑問的人雖然為數甚少,不過另一方面卻有不同的論調。

  “這是政府的利敵行為!”

  這類抗議的聲音一旦響起,立刻就化為燎原的野火一般擴及整個艦隊。

  “沒錯!政府背叛了我們!政府背叛了國民的信賴和期待!”

  “他們是一群賣國賊!我們不要聽那些人的命令!”

  其中也有人痛駡通訊軍官,為什麼要接收那種無理的命令?如果在這兩三個小時之內,對發過來的命令佯裝不知的話,現在就可以逮殺羅嚴克拉姆公爵了,但結果通訊人員卻老老實實地傳達了,真是不知變通的低能者!

  在一片否定的聲浪中,也有人萌發出一株肯定的幼芽。

  “──可是,我們的家人都在海尼森。如果拒絕投降就會受到全面攻擊的話──因為政府的投降,家人才得以獲救呀!”

  說這些話的人不可能再說得更多了,由於四周的戰友變了臉色站了起來,他知道要說出一介市民的心聲是需要很多勇氣的。

  “我們去請求楊元帥,請求他完成真正的正義,請求他不要遵循無理的停戰命令──”

  “對呀!就這麼辦!”

  在一片騷動聲中,尤里安朝著展望室快步走去,他想和先寇布中將談談。

  先寇布手拿著口袋型威士忌酒瓶站在落地窗邊,映著黑暗的靜寂及星星,躍動的雙眼中閃著極為不悅的光芒。尤里安停下腳步,以失意者的沉痛眼光沉默了好一陣子。

  “先寇布中將──”

  回過頭來的先寇布拿起口袋型威士忌酒瓶朝少年打了招呼。

  “呀,你特地來見我,想必我的期待是對的。你是不是和我一樣的想法,楊提督應該不理會停戰命令?”

  走上前來的尤里安以謹慎但不讓步的表情回答。

  “我瞭解您的心情。可是這樣做會在歷史上留下不好的前例。如果允許軍隊司令官根據自己的判斷而無視於政府的命令,民主政治最重要的東西,也就是國民代表控制軍事力的機能就消失了。您認為楊提督可以創下這種前例嗎?”

  先寇布嘲諷地歪了歪嘴。

  “那麼我問你,如果政府下令殘殺絲毫沒有抵抗能力的民眾,軍人是不是就該遵守命令?”

  尤里安猛烈地搖了搖他那頭亞麻色的頭髮。

  “這種事當然是不允許的。我認為在非人道的抉擇時,必須暫時撇開軍人的身分,來探討人性的尊嚴究竟該何去何從才對。到那個時候,即使是政府的任何命令,也有不得不拒絕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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