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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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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多次走過倫敦市區的黑修士橋,也經常路過黑修士地鐵站,但他現在早已學會凡事不能想當然。 “地方還是人?”他問。 “是人。” 理查走到《天使祈禱圖》跟前,伸出一根手指撫過著色的衣袍,“你覺得他真能辦到嗎,幫我回到過去的生活?” “這種事我從沒聽說過。但我想他不會對咱們撒謊。他可是個天使。” 門菲張開雙手,打量著巨獸雕像,傷感地說:“我父親也有一個同樣的東西。”說完這話,女孩便把它塞進棕色皮夾克的衣袋裡。 “好了,”理查說,“咱們繼續磨蹭下去可沒法找回鑰匙,對吧?”他們走過空蕩蕩的博物館長廊。 “你對這枚鑰匙有何瞭解?”理查說。 “一無所知,”門菲說,他們此時已經來到博物館大門前,“我聽說過那些黑修士,但從沒跟他們打過交道。”她把手放在一扇緊鎖的玻璃門上,大門應手而開。 “一群僧侶……”理查若有所思地說,“我打賭咱們只要跟他們說是一位天使想要,貨真價實的天使,他們就會把那枚神聖鑰匙交出來,然後再加上魔法開罐器和會吹哨的拔塞工具作為添頭。”他說著哈哈大笑起來,心中卻想那酒是不是有點上頭了。 “你很興奮啊?”門菲說。 理查使勁點點頭。“我就要回家了。一切都將恢復正常,恢復無聊,恢復精彩。”理查抬頭看著通往大英博物館的石階,覺得這裡天生就該讓弗雷德·阿斯泰爾和金姐·羅傑絲[28]跳著舞跑下來。考慮到這兩位現在都不在場,他便模仿起弗雷德·阿斯泰爾的動作,一路蹦蹦跳跳,嘴裡哼唱著介於《餅乾上的布丁》和《禮帽、白領帶與燕尾服》之間的小調。“呀——嗒——嗒——嗒——嗒——嗒——嗒——呀。”他開心地唱著歌,在石階上來來回回跳起踢踏舞。 門菲站在階梯頂端,驚恐地盯著他,隨即忍俊不禁,最終咯咯笑出聲來。理查抬頭看了女孩一眼,摘下不存在的白色絲質禮帽沖她致意,假裝高高拋向空中,再伸手接住,重新戴回頭上。 “別傻了。”門菲沖他笑道。理查只是走過來抓住她的手,繼續在臺階上來回跳舞。女孩起初遲疑片刻,接著也開始跳起舞來。她的舞姿可比理查強多了。在石階底部,他們絆了一下,跌在對方懷裡,只覺得筋疲力盡、氣喘吁吁,但還是笑個不停。 理查感覺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女孩的心臟撞擊著他的胸膛。這一刻發生了微妙變化,他不知自己是否該做點什麼,不知是否該親吻門菲,也不知是否想親。他只知道自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他注視著女孩迷人的雙眼。門菲把臉轉開,從他懷中掙脫出來,豎起棕色皮夾克的衣領,圍在面頰前,作為甲胄和防護。 “趕快去找咱們的保鏢吧。”門菲說。他們沿著便道一同離開博物館,走向大英博物館地鐵站,沿途不時磕絆一下。 “你,”克勞普先生說,“想要什麼?” “其他人,”卡拉巴斯侯爵反問道,“又想要什麼?” “死掉的東西,”范德摩先生說,“額外的牙齒。” “我想也許咱們能做筆交易。”侯爵說。 克勞普先生放聲大笑,聽起來就像無數風乾的手掌正用指甲在黑板上刮蹭。“哦,尊敬的侯爵閣下。我想我可以放心大膽地說一句話,不會遭到在場人士反駁:你肯定喪失了一向為人稱道的理智。你,”他坦誠相告,“請允許我用句粗鄙俗語,肯定是腦袋進水了。” “下令吧,”范德摩先生已經站在侯爵的座椅背後,“用不了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腦袋就要跟脖子分家了。” 侯爵沖指甲用力呵了口氣,在大衣翻領上蹭了蹭。“我一向認為,”他說,“暴力是無能者最後的避難所,空洞威脅是膽小鬼僅有的聖堂。” 克勞普先生等著他,惡狠狠地說:“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卡拉巴斯侯爵伸了個懶腰,神態就像一隻大貓,也許是猞猁,或是體型巨大的黑豹。他就勢站起身來,雙手插進華貴大衣的兩側口袋。“我聽說,”他用熟絡親切的口吻說,“克勞普先生,你是位唐代瓷器收藏家。” “你是怎麼知道的?” “人們常告訴我一些事情。我這個人愛交朋友。”侯爵的笑容純淨無瑕、誠懇動人,就像是二手《聖經》推銷員的微笑。 “就算我是……”克勞普先生開口道。 “如果你是的話,”卡拉巴斯侯爵說,“那麼也許會對這件東西感興趣。”他從兜裡抽出一隻手來,把東西展示給克勞普先生看。今晚早些時候,它還存放在倫敦一家頂級商業銀行的金庫裡,安安穩穩地放在玻璃匣中。這件瓷器在某些藏品目錄中,被標稱為“秋意(墓葬品)”。此物高約八寸,是一件上釉瓷雕,它早在哥倫布首次遠洋的六百年前,就被塑形、上色、燒制完工。當時歐洲還處在黑暗的中世紀。 克勞普先生情不自禁地發出驚呼,伸手去拿。侯爵立刻縮回手來,把它抱在胸前。“不不不,”卡拉巴斯說,“可沒這麼簡單。” “沒有嗎?”克勞普先生問道,“但你要如何才能阻止我們把它奪走,再將你的屍首碎塊散播到整個下層世界?我們還沒肢解過侯爵呢。” “肢解過,”范德摩先生說,“在約克郡。十四世紀。那天下著雨。” “他不是什麼侯爵,”克勞普先生說,“只是埃克塞特伯爵。” “還有威斯特摩蘭侯爵。”范德摩先生似乎很是得意。 克勞普先生不屑地哼了一聲。“你要如何才能阻止我們,把你砍成威斯特摩蘭侯爵那麼多塊?”他問道。 卡拉巴斯將另一隻手從兜裡抽出,同時出現的還有一柄小錘。他把錘子拋向空中,隨即抓住握柄,作勢要向瓷器敲下。“哦,拜託了,”他說,“別再玩這些無聊的威脅。我想如果你們都到那邊站好,我會感覺舒服一點兒。” 范德摩先生瞟了一眼克勞普,後者幾乎難以察覺地點點頭。一陣微風撫過,范德摩先生已經站在克勞普先生身邊。“我的確在收藏這種稀有的唐代瓷器,”他笑得好似骷髏,“這件你肯出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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