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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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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祝願你在未來的事業中一帆風順,但我很懷疑你能不能活到開創事業的時候。” “你真夠難纏的,不是嗎?” 侯爵一言不發。門菲轉回身走到門前。“好吧,”她說,“跟我來,我會帶你進去。”她把左手放在用木條封好的門上,右手握著侯爵的棕色大手,小指頭纏住他的粗大手指。門菲閉上眼睛…… 有些東西在私語,在顫抖,在改變…… 大門塌進黑暗之中。 這段記憶還很鮮活,事情才過去幾天。門菲走進無門之屋。“我回來了,”她說,“有人在家嗎?”她從前廳走到餐廳,來到圖書館,進入客廳。沒人答話。她走進另一個房間。 室內游泳池具有維多利亞時期的建築風格,由大理石和鑄鐵修建而成。她父親年輕時發現了這個遭到廢棄,即將拆除的游泳池,便將它納入無門之屋的構造之中。也許在上倫敦的外部世界,這個房間早被摧毀,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門菲不知道家裡這些房間的實際位置到底在哪兒。她祖父建造了這座房舍,從倫敦各個角落取來眾多房間,既不連貫,也沒有門。她父親後來又加上了自己的設計。 門菲沿著老舊的游泳池向前走去,很高興自己又回到家中,但也奇怪為什麼所有人都不在家。她低頭看去。 池水上漂著個人,身下拖著兩團血霧,一團出自咽喉,一團出自胯下。那是她哥哥,門龔。他的雙眼瞪得溜圓,呆滯慘白。門菲意識到自己張開了嘴,她能聽到自己的尖叫。 “好疼。”侯爵說道。他使勁揉著額頭,脖子轉來轉去,似乎在努力緩解突如其來的肌肉痙攣。 “都是回憶,”門菲解釋道,“它們印刻在這些牆上。” 侯爵揚了揚眉。“你應該事先提醒我。” “哦,”門菲說,“也對。” 這是一間巨大的白色房屋。四壁掛著很多圖片。每張都是一個獨特的房間。白屋子沒有門,也沒有任何出口之類的東西。“裝潢很有意思。”侯爵評論道。 “這是門庭。我們可以通過這裡前往宅子中的任何房間。它們都是相連的。” “其他房間在什麼地方?” 女孩搖搖頭。“我不知道。可能距離很遠。它們遍佈下層世界的各個角落。” 侯爵邁開腳步,急匆匆地繞著屋子轉了一圈。“真是不同凡響。一座分體聯通式宅院,每個房間都位於不同的地方。太有想像力了。門菲,你的祖父很有想法。” “我從沒見過他。”門菲咽了口唾沫,繼續往下說,但感覺更像是在自言自語,“這裡應該很安全。誰也不可能傷害到咱們。只有我的家人能夠自由出入。” “希望你父親的日誌能給咱們一些線索,”侯爵說,“咱們從哪兒找起?”門菲聳了聳肩。“你確定他寫日誌嗎?”卡拉巴斯追問道。 女孩點點頭。“他通常會進入自己的書房,斷開與外界的連接,直到寫完為止。” “那咱們就從書房開始吧。” “但我檢查過了。真的。我檢查過了。我清理屍體的時候……”門菲開始抽泣,聲音低沉狂亂,就像被人從體內一聲聲揪了出來。 “好了。好了。”卡拉巴斯侯爵說著笨手笨腳地拍拍她的肩頭,然後又額外添了一句,“好了。” 他不擅長安慰別人。 門菲的異色雙眸中噙滿淚花。“你能不能……你能不能給我點時間?我會沒事的。”侯爵點點頭,走到房間的另一邊。他回頭看了一眼,女孩還獨自站在原地,掛滿畫片的白色門庭映襯出她的身影。門菲抱著胳膊,身子不住顫抖,哭得像個小女孩。 丟了背包讓理查心煩意亂。 鼠語領主完全不為所動。他直言不諱地說,那只老鼠,也就是長尾大人可沒提過要歸還理查的背包,只說了要把他送到集市上去。接著他找來麻醉法,讓她帶上層佬去集市。而且,沒錯,這是個命令。別再哭天抹淚的了,趕緊行動起來。他又告訴理查,如果他,也就是鼠語領主,再見到他,也就是理查的話,那麼他,也就是理查的麻煩可就大了。鼠語領主絮絮叨叨地一再重申說,理查不知道自己有多走運。理查希望能要回自己的東西——至少是錢包,但鼠語長老毫不理睬,只把他們領到一扇門前,等兩人走過去後就關門上鎖。 理查和麻醉法肩並肩走進黑暗。 她拿了盞由蠟燭、鐵罐、幾根鐵絲和一個粗口檸檬汽水瓶拼湊成的提燈。理查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眼睛很快就適應了黑暗環境。他們似乎正走過一連串地下室和地窖。 理查偶爾覺得這些地窖盡頭的角落中有什麼東西在動。但無論是人、是老鼠,還是別的什麼東西,等他們走過去時,就全都不見蹤影。他幾次想跟女孩說說這些動靜,但她總是發出噓聲,讓他保持安靜。 理查感到一股冷風撲面而來。鼠語族女孩毫無預兆地蹲下身,把簡易提燈放到旁邊,使勁拉扯著固定在牆上的一個金屬鐵柵。鐵柵突然打開,害她趴在了地上。女孩示意讓理查爬過去。他蹲下來,一點點蹭過牆上的洞口,剛往前挪了一尺,就發現地板到頭了。“那個,”理查嘟囔道,“這裡有個大洞。” “下麵沒多深,”女孩對他說,“往前挪挪。” 她鑽進來後,把鐵柵拉回原位。女孩的身子跟他貼得很近,讓理查覺得有點彆扭。“拿著。”她說著將小提燈的把手遞給理查,隨即爬下黑黢黢的大洞。“你看,”她說,“其實沒那麼可怕,對吧?”她的腦袋距離理查懸空的雙腳只有幾尺遠。“行了,把燈遞給我。” 理查把燈放下去給她。女孩被迫跳了一下才接到手中。“好了,”她輕聲說道,“來吧。”理查緊張地往前挪了兩步,把腳放下去,扒著洞口吊了片刻,這才放開雙手,四肢著地落在潮濕的軟泥中。理查在運動衫上蹭了蹭手,抹掉泥巴。麻醉法已經走到前面幾尺遠的地方,打開另一扇門。他們走過去後,女孩順手把門關好。“咱們現在可以說話了,”她說,“聲音別太大,但可以說,如果你想說的話。” “哦,謝了。”理查說,但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好說的,“那麼,呃,你是只老鼠,對嗎?”他最終問了一句。 麻醉法咯咯笑了起來,還像個日本人似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她搖搖頭,開口說:“我可沒那福氣。真希望是啊。不,我只是個鼠語者。我們能跟老鼠交流。” “什麼,只是跟它們閒聊?” “哦,不。我們還幫它們做事。我是說,”她換上暗示的語氣,就好像理查單靠自己永遠不可能想到這個秘密,“有些事連老鼠也做不到,明白嗎?我是說,它們沒有手指和拇指什麼的。等一下——”女孩突然把理查按在牆上,用髒兮兮的手捂住他的嘴巴,隨即吹滅了蠟燭。 什麼事也沒發生。 接著,他聽到話語聲從遠方傳來。他們站在寒冷的黑暗中,默默等待。理查打了個哆嗦。 有些人從他們身邊走過,相互低聲交談。等這些聲音慢慢消失後,麻醉法才把手從理查嘴上移開,重新點燃蠟燭。兩人繼續向前走去。“他們是什麼人?”理查說。 女孩聳聳肩。“是誰都無所謂。”她說。 “那你為什麼覺得他們不樂意看見咱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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