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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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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查。說真的,你還是不知道為好。這對你沒什麼好處。你已經做得夠多了。” 門菲取出茶包,遞給他一杯茶。理查接過茶水,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拿著聽筒。“哦。我是說,我總不能把你扔在那兒不管吧?” “你可以這麼做,”她說,“但你沒有。”女孩緊貼牆壁,向窗外望去。理查也走到窗前舉目張望。克勞普先生和范德摩先生正從街對面的麵包房走出來,“你見過這個女孩嗎?”就貼在櫥窗顯眼的位置。 “他們真是你的兄弟嗎?”他問道。 “拜託,”門菲說,“饒了我吧。” 理查抿了口茶,試圖裝作一切正常。“那麼你到哪兒去了?”他問,“就剛才?” “我就在這兒,”門菲說,“聽著,那兩個傢伙還在附近轉悠,但咱們得送條口信出去,”她頓了頓繼續說,“找個能幫上忙的人。我現在不敢離開這裡。” “哦,你有什麼地方可去嗎?咱們能給誰打個電話嗎?” 女孩從他手中取走吊著電話線的聽筒,嚴肅地搖了搖頭。“靠電話可找不到我的朋友們,”她說著把話筒放回原位。它掛在電話上,顯得失落寂寥。門菲臉上閃過一絲調皮的笑容。“麵包屑。” “你說什麼?”理查問道。 理查的臥室後面有扇小窗戶,可以望見一片屋瓦和排水槽。門菲站在理查的床上,伸手把窗子打開,在周圍撒下麵包屑。“但我還是不明白。”理查說。 “你當然不明白啦,”女孩附和道,“好了,先別說話。”隨著一陣翅膀拍打的聲音,一隻紫灰綠三色相間的漂亮鴿子落在窗外,啄食著麵包屑。門菲伸出右手,把它抓了起來。鴿子好奇地看著女孩,但絲毫沒有反抗。 他們坐在床上。門菲讓理查拿著鴿子,好用一根鮮豔的藍色橡皮筋把字條系在它腿上,理查過去一直用這東西收納電費帳單。即便在心情最好的時候,他也不怎麼喜歡抓著鴿子。“我看不出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他說道,“你看,它又不是信鴿,只是普通的倫敦鴿子。會在納爾遜將軍塑像[9]上拉屎的那種。” “一點兒沒錯。”門菲說。她臉上留有擦傷,髒兮兮的紅頭髮亂成一團,發色倒還鮮亮。至於她的眼睛……理查發現自己說不好她的眼睛是個什麼顏色。它們既不是藍色、綠色,也不是褐色、灰色。這雙眼瞳讓他想起了火蛋白石,綻放出明豔的藍綠色彩,女孩走動起來時,眸子裡甚至會閃現紅黃光芒。她從理查的手中接過鴿子,輕輕捧在面前,與它四目相對。小鳥歪著頭,用圓滾滾的黑眼珠注視著她。“好了,”女孩突然發出類似鴿子鳴叫的咕咕聲,“咕嚕咕,你要找的人是卡拉巴斯侯爵。記住了嗎?” 鴿子沖她咕咕叫了兩聲。 “好姑娘。聽著,這件事很重要,所以你最好……”鴿子用聽起來很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頭,門菲連忙說,“真抱歉。你當然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她把鴿子送出窗外,放手讓它飛走。 理查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心中疑竇叢生。“知道嗎,它好像真能聽懂你說的話?”理查看著鴿子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一排屋脊後面。 “不錯吧,”門菲說,“現在咱們等著就好了。” 她走到放在臥室角落的書架前,找出一本簡·奧斯丁的《曼斯費爾德莊園》,然後走入起居室,舒舒服服地坐進沙發,把書翻開。理查也跟了進去,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本書。 “這麼說是門菲瑞的昵稱?”理查問道。 “什麼?” “你的名字。” “不。我就叫門菲。” “有什麼說法嗎?” “門菲,門扉。就是你進進出出要穿過的那東西。” “哦,”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於是便說,“這算個什麼名字啊?” 女孩用色彩奇詭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我的名字。”說完這話,她繼續讀起簡·奧斯丁來。 理查拿起遙控器,把電視打開。他換了個頻道,隨後又換一個,歎了口氣,再換到第三台。“咱們在等什麼東西?” 門菲翻了一頁書,連頭都沒抬。“回復。” “什麼回復?”門菲聳聳肩,“哦,算了。”理查突然意識到,洗淨了污垢和血漬之後,女孩的皮膚顯得特別白。他心想這蒼白的面色到底是出於疾病,還是失血過多。也可能是因為她很少出門,或是有點貧血。雖說她看上去年紀很小,但沒準兒真進過局子。也許那個大塊頭說的是真話,這女孩的確瘋了。“聽著,那些人剛才過來的時候……” “哪些人?”火蛋白石般的眼眸光芒隱現。 “克勞普和,呃,範德比爾特。” “範德摩,”她思忖片刻,微微點頭,“對,我想你也可以說他們是人。兩條胳膊兩條腿,上面頂著個腦袋。” 理查繼續往下說。“他們剛才進來的時候,你藏在哪兒?” 女孩用食指蘸了點唾沫,翻過一頁書。“我就在這兒。” “但是……”他把嘴閉上,感覺無話可說。這間公寓根本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她始終沒有離開。但是…… 一陣刮蹭聲響起,一條比老鼠略大的黑影從電視機底下那堆亂糟糟的錄影帶裡躥了出來。“天啊!”理查說著用盡全力,把遙控器朝那玩意扔去。遙控器砸在錄影帶上,發出“砰”的一聲。那黑影卻蹤跡全無。 “理查!”門菲叫道。 “沒事兒,”他安慰道,“我想可能只是老鼠之類的東西。” 女孩沖他怒目而視。“它當然是只老鼠。你肯定嚇著它了,那個小可憐。”她環顧四周,然後用門牙吹出輕輕的哨聲。“你好?”她把《曼斯費爾德莊園》放到一旁,俯身跪在地板上。“你好?” 女孩回頭瞪了一眼理查。“要是你傷了它……”她惡狠狠地說了一句,隨即又沖著房間柔聲說道,“真抱歉,他是個白癡。你好!” “我不是白癡。”理查說。 “噓。你好!”一個粉鼻尖和兩隻小黑眼珠從沙發底下冒了出來,腦袋的其他部分也相繼出現,狐疑地檢視著周遭環境。對於老鼠來說,它的個頭實在太大,這一點理查敢打包票。“嗨,”門菲親切地說,“你還好吧?”她伸出手去。小動物爬了上來,沿著她的胳膊一路向上,最終縮在臂彎中。門菲用手指撫摸著它的側腹。這動物體色深褐,有條粉色的長尾巴;身上系著個東西,看起來像是疊好的紙片。 “是只老鼠。”理查說。他忽然覺得有時候一個人說些顯而易見的廢話,也是情有可原的。 “對,是老鼠。你不來道個歉嗎?” “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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