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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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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槌的敲擊繼續著，他們發現，大步往前走時，很難不受沙槌節奏的影響。 咚！咚！咚！咚！ 兩人走進月光照耀下的開闊地，空洞的鼓聲穿透了整個開闊地。他們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翻越凸起的沙丘：走一步……拖一步……停……走一步……橫穿過砂礫區，豆粒大的沙紛紛從他們腳底滑落：拖一步……停……走一步…… 行進途中，他們的耳朵一直在搜索著那種特別的嘶嘶聲。 那聲音終於出現了。開始很輕，被他們拖曳的腳步聲掩蓋了。但它變得越來越響……從西方遠遠地傳過來。 咚！咚！咚！咚！沙槌繼續敲擊。 身後傳來的嘶嘶聲傳透夜色，越來越近。他們邊走邊回頭，看到了飛速前行的沙蟲拱起的一座小山。 “繼續走，”保羅小聲說，“別回頭看。” 從他們離開的那塊岩石的陰影裡，爆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嘎嘎作響，響聲連成一片。 “繼續走。”保羅重複著。 他們已經到了中點，雖然沒有標記，但保羅看得出來，這裡正位於兩座懸崖之間。前面一座，後面一座，看樣子，兩邊距離一樣遠。 在他們身後的夜色中，充斥著抽打聲和狂亂撕咬岩石的巨響。 他們繼續往前走啊走啊……肌肉一陣陣有節奏的跳疼，似乎會永遠這麼疼下去。但保羅看到，前面的懸崖顯得越來越高了，正召喚著他們。 潔西嘉腳不停步，腦海中卻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現在全靠意志力才得以繼續前進。她口裡幹得發疼，很想停下來喝口蒸餾服儲水袋裡的水，但後面傳來的聲音驅走了她所有的念頭，現在她只想快點到達那邊的懸崖。 咚！咚…… 遠方，身後的懸崖上重新爆發出一陣沙蟲憤怒的撞擊聲，淹沒了沙槌敲擊的節奏。 然後是一片寂靜！ “快。”保羅小聲說。 她點點頭，雖然知道他看不見這個動作，但她需要用點頭的動作提醒自己，必須要求早已因為這種非自然的步伐達到極限的肌肉做出更大努力…… 前面，象徵安全的岩壁直插星空，保羅看見懸崖腳下伸展出一片平坦的沙地。他踏上沙地，疲憊至極的身體不由得一個踉蹌，他自然而然地伸出一隻腳，想站穩身體。 腳步聲引起了共鳴，咚咚聲震撼著他們周圍的沙地。 保羅立刻向旁邊斜走兩步。 咚！咚！ “這是沙鼓區！”潔西嘉低聲說。 保羅恢復了鎮定，迅速掃了一眼四周的沙漠，懸崖離他們也許只有兩百米遠。 身後傳來一陣嘶嘶聲──像風聲，又像漲潮的聲音，儘管這裡並沒有水。 “跑！”潔西嘉尖叫道，“保羅，跑！” 腳下響起一連串敲擊沙地的鼓聲。然後，他們跑出了沙鼓區，來到礫石地上。原先彆扭而散亂的步伐使肌肉倍感酸痛，跑了一陣子之後，疼痛的肌肉反而鬆弛下來，以平時習慣的動作和節奏飛快地奔跑著。但沙子和礫石拖慢了他們的腳步。沙蟲的嘶嘶聲越來越近，像風暴一樣，怒吼著朝他們撲來。 潔西嘉一個踉蹌，跪了下去，她腦子裡只有疲勞、沙蟲聲和恐懼。 保羅一把拉起她。 兩人手牽手，繼續向前跑。 一根細細的杆子插在他們前方的沙裡，他們從它旁邊跑過，又看到另一根杆子。 跑過杆子之前，潔西嘉甚至沒注意到它們的存在。 又一根杆子──從岩縫中戳出來，豎在風蝕的岩表上。 又是一根。 岩石！ 腳下感到了岩石的堅硬，那種毫不下陷的表面對腳底的反震。更加堅實的腳步給了她新的力量。 一條深深的岩縫，由上至下垂直劃過他們面前的懸崖，在岩壁上留下一條陰影。他們撲過去，擠進窄小的洞裡。 身後，沙蟲穿行的聲音停下了。 潔西嘉和保羅扭過頭，窺探著外面的沙漠。 大約五十米開外，沙丘開始隆起的地方，一片岩灘的灘頭，一條銀灰色的弧形裂口從沙漠裡升起，沙石和灰塵瀑布般紛紛滾落在四周。它升得更高了，變成一張巨大的嘴，四處尋找著食物──這是一個又黑又圓的大洞，邊緣部份在月光中閃閃發亮。 保羅和潔西嘉蜷縮在窄小的岩縫裡，眼睜睜地看著大口朝他們蛇行而來。濃郁的肉桂氣息撲進他們的鼻腔，前面是月光下閃閃發亮的森森白牙。 大口一前一後伸縮著。 保羅屏住呼吸。 潔西嘉蹲在地上，直直地盯著。 惟有在比·吉斯特訓練下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才使她得以壓制那種最原始的恐懼心理，從腦海中排斥深深鐫刻在種族記憶中的恐怖。 保羅的感受卻有些類似欣喜。剛才的一瞬間，他突破了時間的屏障，進入更加深不可測、無法預知的未來。他那有預知力的靈眼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感到前方的黑暗，彷佛他以前跨出的某一步使他墜入一眼深井……或是跌入巨浪波谷。他的視線被遮住了，怎麼也看不到未來。未來的地貌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暗不可見的未來並沒有嚇倒他，反而大大強化了他的其他感官。他發現，自己正記錄著那個怪物的每個特徵參數。它從沙裡升起，四處尋找著他，那張大嘴的直徑約有八十米……周邊長滿亮晶晶的一圈白牙，閃著森森白光。牙齒呈弧形，正是嘯刃刀的形狀……呼吸的洪流噴出肉桂香，雜著淡淡的乙醛味……酸味…… 沙蟲遮擋了上空的月光，掃蕩他們頭頂的岩石。碎石和細沙瀑布般瀉進他們狹窄的藏身之所。 保羅把母親往裡擠了擠。 肉桂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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