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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我是公爵，”保羅說，“我是一個亞崔迪，而亞崔迪家族從來沒有違背過這樣的契約。” 　　凱恩斯咽了口唾沫。 　　“當我說‘全心全意’的時候，”保羅說，“我的意思是‘毫無保留’，我願意為你獻出生命。” 　　“殿下！”凱恩斯說。這個詞脫口而出，潔西嘉看得出來，他現在已經不再是對一個十五歲的男孩講話，而是對一個成年人、一個地位比他高的人講話。直到現在，凱恩斯才真心將保羅視為真正的公爵。 　　此時此刻，他甚至願意為保羅犧牲自己的性命。她想，亞崔迪家的人怎麼能夠如此迅速、如此輕易地做到這一點呢？ 　　“我知道你的承諾是真心的，”凱恩斯說，“但哈肯尼……” 　　保羅身後的房門砰然洞開，他猛一轉身，看到的是門外令人炫目的暴烈場面──呼叫聲，鋼鐵的撞擊聲，通道裡蒼白扭曲的面孔。 　　為了保護母親，保羅向門口撲去。他看見艾德荷堵住了通道。透過在遮罩場力場作用下顫動的空氣，保羅看到了艾德荷那殺紅了的雙眼，他前面攫人利爪般的手，徒勞揮舞、砍在遮罩場上的刀，還有震盪槍火力被遮罩場擋回時發出的橘紅色火焰。這一切之中，是艾德荷自己的刀刃，來回揮舞，濺著一股股殷紅。 　　凱恩斯已經沖到保羅身旁，兩人把全身的重量壓在門上。 　　保羅最後瞥了一眼艾德荷，他抵擋著蜂擁而至的身穿哈肯尼軍服的人──步履蹣跚，微微抽搐著，黑色山羊毛一樣的頭髮上綻放出一朵鮮紅的死亡之花。隨後，門關了。卡的一聲，凱恩斯插上丁門閂。 　　“看來，我已經做出決定了。”凱恩斯說。 　　“你的機器停止運行以後，我們被人偵察到了。”保羅說。他把母親從門口拉開，她眼中充滿絕望的神情。 　　“咖啡沒有送來，我應該料到出了麻煩。”凱恩斯說。 　　“你這兒有一個逃生暗道，”保羅說，“是不是該用了？” 　　凱恩斯深深吸了口氣，說：“這道門至少可以抵擋二十分鐘，除非他們使用鐳射槍。” 　　“他們不會用鐳射槍的，因為害怕我們這一側設有遮罩場。”保羅說。 　　“他們是穿哈肯尼軍服的薩督卡人。”潔西嘉低聲說道。 　　開始撞門了，一陣陣有節奏的撞擊聲。 　　凱恩斯一指右牆的櫃子：“這邊走。”他走到第一個櫃子前，打開抽屜，動了動著裡面的一個操縱杆，整個牆壁連同靠在上面的櫃子一起移開，露出一個黑黢黢的地道口。“這道門也是塑鋼的。”凱恩斯說。 　　“你的準備工作做得很好。”潔西嘉說。 　　“我們在哈肯尼人手下生活了八十年。”凱恩斯說。他領著他們走進黑暗，隨即關上地道門。 　　在突如其來的黑暗之中，潔西嘉看見前方地面上有一個發光的箭頭。 　　凱恩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們在這裡分手。這堵牆比房門更結實，至少可以抵擋一小時。沿著地上的箭頭往前走，一路都會有這樣的箭頭出現，你們走過後就會自動熄滅。這些箭頭可以指引你們穿越迷宮，到達另一個出口，我在那裡藏了一架撲翼機。今晚會有一場大沙暴橫掃沙漠，你們唯一的希望就是撲向沙暴，沖進風暴上層，讓風暴裹挾著你們飛行。偷撲翼飛船時，我的人就是這麼幹的。只要始終飛在沙暴上層，你們就能倖存下來。” 　　“你怎麼辦？”保羅問。 　　“我試著從另一條路逃走，如果我被抓住了……嗯，我仍舊是皇家行星生態學家，我可以說是你們把我俘虜了。” 　　像膽小鬼一樣逃跑。保羅想，但如果不這麼做，我怎麼能活下去替父親報仇呢？他轉回身去，面對密道大門。 　　潔西嘉聽見了他的動作，道：“鄧肯已經死了，保羅。你看見他的傷口了，你什麼忙也幫不上。” 　　“總有一天，我要叫他們血債血償。”保羅說。 　　“所以你必須立即動身。”凱恩斯說。 　　保羅感到凱恩斯的手放到自己肩頭，拍了拍。 　　“凱恩斯，我們在哪兒碰頭？”保羅問。 　　“我會派弗瑞曼人去找你們，我們知道沙暴的路線。現在快走，願神母賜予你們速度和好運。” 　　黑暗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他走了。 　　潔西嘉摸到保羅的手，輕輕拉著他說：“我們千萬別走散了。” 　　“是。” 　　他跟著她走過第一個箭頭，腳底一觸，它立即暗了下去，而前方亮起另一個箭頭，召喚著他們繼續前行。 　　他們走過第二個箭頭，看著它滅掉，看著前方又出現了另一個箭頭。 　　他倆跑了起來。 　　大計畫裡有中計畫，中計畫裡有小計畫，潔西嘉想，我們現在是否已經成了某個人計畫中的一部份？ 　　箭頭指引著他們轉過一個個彎道，經過一個個岔道口（最微弱不過的光線下，只能隱隱約約感覺到）。先是一段向下傾斜的路面，然後向上，一直向上。終於有了臺階，轉過一個彎，臺階突然中斷，前面是一堵發光的牆，牆的正中還能看見一個黑色把手。 　　保羅按了一下把手。 　　牆轉開了。前面燈光雪亮，照出一個在岩石上鑿出來的山洞，洞中央蹲伏著一架撲翼機。撲翼機另一側是一堵平平的灰色高牆，牆上有個大門標記。 　　“凱恩斯到哪兒去了？”潔西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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