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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男爵舉起胖胖的手指打了一個響指:“帶上這個女人離開帝國疆域,隨便你去哪裡流亡;或者,擁有阿拉吉斯上亞崔迪家族的公爵領地,以我的名義統治這裡。”

  潔西嘉看到男爵的蜘蛛眼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彼得。

  “除了沒有頭銜,你可以成為這裡的公爵。”男爵說。

  這麼說,我的萊托死了嗎?潔西嘉暗自問道。她感到自己心靈深處開始默默哭泣起來。

  男爵的注意力仍舊放在他的門塔特身上:“彼得,你自己想想清楚。你之所以想得到她,無非因為她是公爵的女人,是權力的象徵──漂亮,實用,受過良好的訓練,足以扮演好公爵情婦這一角色。但現在我們說的是整個公爵領地,彼得!這可比虛幻的權力象徵要好得多了,是實實在在的權力!有了它,想要幾個女人還不容易……要多少有多少。”

  “你不是在跟彼得開玩笑吧?”

  在懸浮器的幫助下,男爵像跳舞一樣輕盈地轉過身,答道:“玩笑?我?記住──我放棄了原來有關那個男孩的計畫了。你也聽過那個叛徒的報告,那小子所受的訓練可不簡單,他們都一樣,這位母親和她的兒子──全都是致命的危險人物。”男爵微笑起來,“現在我得走了。我專門為這件事安排了一名士兵,等會兒就會叫他進來。他是個聾子,什麼也聽不見。他的任務就是送你踏上流亡的旅程。如果他發現這女人控制了你,就會馬上出手制伏她。在你們離開阿拉吉斯之前,他不會允許你拔出她嘴裡的塞口物。當然,如果你選擇留下來……那他就另有任務了。”

  “你不用走,”彼德說,“我已經選好了。”

  “啊哈!”男爵大笑起來,“這麼快就做出決定了,那只有一種可能。”

  “我要公爵領地。”

  潔西嘉心想:難道彼得不知道男爵在撒謊嗎?不過,他又怎麼會知道呢?他是一個畸形的門塔特。

  男爵低頭看看潔西嘉:“我如此瞭解彼得,這不是很棒嗎?我與我的武裝部隊司令官打過賭,賭他一定會選擇公爵領地。哈!那麼,我這就走了。這樣再好不過,啊哈,好極了!你要明白,潔西嘉夫人,我對你個人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只是形勢所需而已。現在這樣再好不過。是的,其實我並沒下令把你幹掉。以後等別人問起我,你怎麼樣了,我就可以聳聳肩,實話實說,反正我確實不知道你會怎樣。”

  “那麼,你把這件事交給我了?”彼得問。

  “我派來的士兵會聽你指揮,”男爵說,“隨便你怎麼處置她吧。”他盯著彼得,“是的,我的手在這兒滴血未沾。全是你的決定,與我無關。對,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想怎麼幹都行,但必須等我離開以後再幹。是了,嗯……啊。對,對,很好。”

  他害怕真言師的質詢。潔西嘉想,誰呢?哦,哦,是聖母凱斯·海倫,當然!如果他知道自己必須面對聖母的質詢,那就是說,皇上必定與此事有關。啊,我可憐的萊托!

  男爵最後瞥了一眼潔西嘉,轉身走出房門。她的目光緊跟著他,心想:正如聖母所警告的那樣──對手太強大了。

  兩名哈肯尼士兵走了進來,後面跟著一個臉上有疤的士兵,拔出鐳射槍守在門口。

  他就是那個聾子,潔西嘉想,她仔細觀察著那張疤臉,男爵知道我能用魔音大法控制其他人,所以專門派了個聾子來。

  疤臉看著彼得問:“我們已經把那男孩放在外邊的擔架上了。您有什麼吩咐?”

  彼得對潔西嘉說:“我原來考慮過用你的兒子脅迫你,但現在,我覺得那不是什麼好主意。我讓感情蒙蔽了理智,對門塔特來說,這可是違反原則的事。”他看了一眼先進來的兩名士兵,轉過身,讓那個聾子可以讀唇,“那個叛徒建議把那男孩弄到沙漠裡去,我看,乾脆把他倆都扔到那兒去好了。他的計畫不錯,沙蟲會毀掉所有物證。絕不能讓人發現他們的屍體。”

  “您不想親自動手嗎?”疤臉問。

  他會讀唇語。潔西嘉想。

  “我還是學學男爵的好榜樣吧,”彼得說,“把他們扔到那個叛徒所說的地方去。”

  潔西嘉聽出彼得的聲音沙啞起來,那是門塔特控制內心恐懼的象徵。她意識到:嗯,他也害怕真言師。

  彼得聳聳肩,轉身走出門去。他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潔西嘉以為他會轉身再看她最後一眼,但他終於沒有回頭,就那麼走了。

  “我說,今晚幹下這種事,我可不願意面對真言師啊,想想都可怕。”

  “你一輩子都不大可能跑去見那老巫婆的。”另一名士兵說著,走到潔西嘉面前,俯身看著她說,“站在這兒瞎聊也完不成任務啊。抬她的腿,然後……”

  “幹嗎不在這兒把他們幹掉?”疤臉問。

  “不想弄得血糊糊的,”前面那名士兵說,“除非你想勒死他們。我嘛,喜歡直截了當,把活兒幹得漂亮點兒。就照那個叛徒說的,把他們扔到沙漠裡去,砍上幾刀,把他們留給沙蟲去收拾吧,那樣就不用收拾殘局了。”

  “噢……那好吧。我想,你說得對。”疤臉說。

  潔西嘉仔細聽著,認真觀察,把得來的情報一一記在心裡。可她口中塞著東西,無法運用魔音大法,何況還有那個聾子要另外對付。

  疤臉把鐳射槍塞回到槍套,抓起她的腳。他們像抬著一口袋米那樣抬著她,出門以後,他們把她扔在一個附有束縛帶的懸浮式擔架上,然後把她轉了一下,在擔架上放好。這時,潔西嘉看到了另一張臉──保羅!他也被捆著,但嘴倒沒被堵起來。他的臉離她不到十釐米,雙眼緊閉,呼吸平穩。

  他被迷倒了嗎?潔西嘉猜想道。

  士兵們抬起擔架,保羅的眼睛隙開一條縫,偷偷凝視著潔西嘉。

  千萬不要用魔音大法!潔西嘉祈禱著,小心那個聾子士兵!

  保羅又閉上了眼睛。

  他一直在嘗試吐納呼吸,儘量讓自己鎮靜下來,認真偷聽敵人的談話。那聾子是個大麻煩,但保羅努力不讓自己感到絕望。母親教他的比·吉斯特心法使他得以保持冷靜,隨時準備抓住出現的任何機會。

  保羅又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母親的臉,看上去她似乎沒有受傷,只是嘴被堵住了。

  他猜測著是誰抓住她的。他自己被捕的過程平淡無奇:臨睡前吃了嶽給的藥丸,醒來後就發現已經被捆在這個擔架上了。也許,她的遭遇也與此雷同。邏輯告訴他叛徒是岳,但他暫時還沒有下最後的結論。有一點他實在想不明白──蘇克學校畢業的醫生怎麼可能叛變?

  擔架稍稍傾斜了一下,哈肯尼士兵把他們倆從門口推了出來,來到滿天星斗的夜空下。擔架的懸浮墊在門口蹭了一下,然後是腳踩在沙地上的嚓嚓聲。一架撲翼機的機翼張在他們頭頂,遮住了點點繁星。擔架下降,落在地上。

  保羅眨了眨眼睛,以適應戶外微弱的光線。他看見聾子士兵打開機艙門,把頭伸進黑乎乎的綠色機艙,瞥了一眼亮閃閃的儀錶盤。

  “這就是給我們用的撲翼機嗎?”他轉身看著同伴的嘴唇。

  “對。那個叛徒說,這架飛船已經修好了,可供我們在沙漠裡執行任務。”另外一個士兵回答道。

  疤臉點點頭:“可這是他們的那種小型撲翼機,把他倆往裡一塞,就只能再進兩個人了。”

  “兩個就夠了。”一個擔架兵湊近聾子,把嘴唇對著他說,“克奈特,從現在開始,由我們倆個來負責就行了。”

  “男爵告訴我,一定要親眼看到他們被解決掉。”疤臉說。

  “你那麼擔心幹什麼?”另外一名抬擔架的士兵問。

  “她可是比·吉斯特巫婆,”疤臉說,“他們有超能力。”

  “啊──哈──哈……”第一個擔架兵用拳頭在他耳邊比劃了一下,“你是說,他們中有一個是巫婆,嗯?懂你的意思。”

  站在他後邊的士兵輕蔑地說:“等一會兒她就變成沙蟲的美味了。我不覺得比·吉斯特巫婆對那些大沙蟲也能使出什麼妖法來。對嗎,齊戈?”

  “沒錯。”那個叫齊戈的士兵說。他轉身走回潔西嘉身邊,抬起她的肩膀,“來吧,克奈特。你想親眼看看他們倆的結局,就跟著一塊兒去吧。”

  “謝謝你的邀請,齊戈。”疤臉說。

  潔西嘉感到自己被抬了起來,機翼的影子在星光下忽閃著。她被推進機艙後座,那些士兵們檢查過綁她的克瑞斯克繩後,又把她捆在座位上。保羅被塞在她身旁,也綁得很結實,可她發現那只是一條普通的繩子。

  疤臉,就是那個叫克奈特的聾子坐在前座上,那個叫齊戈的擔架兵繞了一圈,最後選了剩下的那個前座。

  克奈特關好機艙門,彎腰打開動力閥,撲翼機在一片塵土飛揚中離開了地面,頭朝南朝遮罩牆山飛去。齊戈敲敲同伴的肩膀說:“你要不要轉過身去監視他們倆呀?”

  “那你知道路線嗎?”克奈特問。

  “那個叛徒說的路線我也聽到了,跟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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