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科幻小說 > 沙丘 | 上頁 下頁 |
| 五九 |
|
|
|
克奈特轉過椅子。借著微弱的點點星光，潔西嘉看到他手上握著鐳射槍。潔西嘉調整著自己的視力，飛船內壁似乎也隨之亮了起來，但疤臉卻始終隱沒在一片黑暗之中。潔西嘉試了試安全帶，發現很松，左臂蹭在安全帶上感覺有點割手。她立刻意識到是有人在安全帶上做了手腳，只要用力一拉，就會繃斷。 難道有人來過撲翼飛船這裡，為我們事先做好準備了嗎？潔西嘉猜想道，會是誰呢？ 慢慢地，她把捆著的腿從保羅身邊挪開。 “這麼漂亮的女人就這樣浪費了，真是可惜啊。”疤臉說，“你以前有沒有碰過貴婦人？”他扭頭看看正在開飛船的齊戈。 “比·吉斯特並不是人人都出身高貴。”飛行員齊戈回答說。 “可她們看上去都很高貴。” 潔西嘉想：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她把捆著的腿移到座位上，然後蜷成一團，盯著疤臉。 “真漂亮，”克奈特說著用舌頭舔舔嘴唇，“真是太可惜了。”他看了看齊戈。 “我覺得你在想那件事，你在想那件事嗎？”飛行員齊戈問。 “誰會知道呢？”疤臉說，“幹完以後……”他聳聳肩，“我只是從沒幹過貴婦人。興許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你敢動我媽一個手指頭……”保羅咬牙切齒，憤怒地瞪著疤臉。 “嗨！”齊戈笑了，“小狗叫起來了，可惜咬不到人。” 而潔西嘉心想：保羅的音調拉得太高，但說不定能起作用。 他們靜靜地繼續向前飛行。 潔西嘉想：這些可憐的傻瓜。她一邊觀察著這些士兵，一邊回憶起男爵的話。只要他們一報告說任務完成了，就會被立即殺掉。男爵可不想留下人證。 撲翼飛船側過機身，向遮罩牆山的南端飛去，潔西嘉看到了月光下撲翼機投射在沙地上的影子。 “這裡夠遠的了。”齊戈說，“叛徒說，把他們扔在遮罩牆山附近的任何沙地上都可以。”他壓下操縱杆，撲翼機向沙丘一路滑下去，在空中拉出長長的一條弧線，穩穩地掠過沙漠。 潔西嘉看到保羅開始有節奏地呼吸，讓自己儘量鎮定下來。他閉上雙眼，又再睜開。潔西嘉看在眼裡，卻無能為力，幫不上他。她想：他還沒有完全掌握魔音大法，如果他失敗了…… 撲翼飛船輕輕一偏，在沙地上著陸。潔西嘉向身後遮罩牆山北邊望去，只見遠處又有機翼的影子掠過，消失了。 有人在跟蹤我們！她想，誰？接著：一定是男爵派來監視這兩個人的，監視者身後一定也還有監視者。 齊戈關掉機翼引擎，死寂如洪水般淹沒了眾人。 潔西嘉轉過身，從疤臉身邊的機窗望出去，可以看見一輪明月正慢慢升起，冰冷的月光投射在這片荒漠上，沙漠裡高聳著一排冷峻的峭壁，山脊上滿是風沙蝕刻出的條條溝壑。 保羅清了清嗓子。 飛行員說：“克奈特，現在怎麼搞？” “我不知道，齊戈。” 齊戈轉過身說：“啊哈，瞧哎。”他伸手去撩潔西嘉的裙子。 “拿掉她的塞口物。”保羅命令道。 潔西嘉感到這句話在空中滾動著，那語氣、那節奏，掌握得好極了──夠威嚴，非常嚴厲。音調再稍稍低點效果會更好，但仍然處於這個人的接受範圍內。 齊戈伸手摸到潔西嘉嘴上的膠帶，一下子就扯開了上面的封口。 “住手！”克奈特下令道。 “哦，閉嘴吧，”齊戈說，“她的手綁著呢。”封口一拉掉，塞口物就松了。他盯著潔西嘉，兩眼直冒光。 克奈特把手放在飛行員的手臂上說：“喂，齊戈，沒必要……” 潔西嘉一甩脖子，把塞口物吐了出來。她壓低音調，用低沉而親昵的語氣說道：“先生們！沒必要為我打架嘛。”與此同時，她沖克奈特扭動身體，想挑起他的衝動。 她看見他們緊張起來，她知道，此時，他們已經堅信，必須打敗對方才能得到她。他們的不和不需要任何理由，在他們的意識裡，他們確實是在爭奪她。 她把臉揚起來，抬到儀錶盤射出的燈光下，好讓克奈特能看清她的嘴唇，讀懂她所說的話。她說：“你們千萬別打起來。”雙方拉開彼此的距離，戒心重重地互相打量著。“有哪個女人值得你們為她決鬥嗎？”她問。 她在他們面前說出這番話來，卻使他們覺得完全有必要為她決鬥。 保羅緊閉雙唇，強迫自己保持沉默。剛才，他得到了一次運用魔音大法的機會，總算是成功了。而現在──一切全靠他母親了，她的經驗遠比自己豐富。 “對，”疤臉說，“沒必要為個女人……” 他的手突然朝飛行員的頸部揮去，只見某個金屬物一晃，擋開了這一擊，順勢插進疤臉胸口。 疤臉呻吟一聲，軟綿綿地向後一倒，靠在艙門口。 “以為我是傻子？連你那點小把戲都看不出來？”齊戈說。他縮回手，露出一把刀來，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現在輪到那個小鬼了。”他邊說邊向保羅撲過來。 “沒這個必要。”潔西嘉喃喃地說。 齊戈猶豫了。 “我可以乖乖地聽你吩咐，你不想這樣嗎？”潔西嘉問，“給這個小男孩一個機會吧，”她的嘴角輕輕一撇，露出一絲苦笑，“其實外面也沒有什麼機會，讓他去吧，然後……”她微笑起來，“你會得到最好的報酬。” 齊戈左右看了看，注意力又回到潔西嘉身上，“我聽說過單身旅人一旦陷入這片沙漠會怎麼樣。也許，這把刀會對這孩子有點幫助。” “是不是我的要求有點過份啊？”潔西嘉懇求道。 “你想騙我。”齊戈嘟噥著說。 “我不想看到我兒子死，”潔西嘉說，“這也算是欺騙嗎？” 齊戈退回去，打開門，一把抱住保羅，把他從座位上拖過去，推到門口，讓他一半身子掛在外面，然後舉起手中的刀說：“小鬼，如果我砍斷你身上的繩子，你會怎麼做？” “他會馬上離開這裡，往山岩那邊跑。”潔西嘉說。 “你會那麼做嗎，小鬼？”齊戈問。 保羅的肯定語氣控制得恰到好處，“是。” 刀向下一揮，砍斷了他腿上的繩子，保羅感到背後有一隻手把他往沙地上推。他假裝沒站穩，一個踉蹌側身靠在門上，然後轉身，好像要直起身的樣子，接著蹬出右腿。 多年的格鬥訓練沒有白費，保羅的腳尖精准無比地瞄準了敵人的要害，多年訓練似乎全都集中在這一擊之中。他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配合默契，腳尖狠狠踢中齊戈腹部最柔軟的部位，就在胸骨下半寸。這一踢力道驚人，直搗肝臟，衝擊力透過胸隔膜，震碎了齊戈的右心室。 士兵喉嚨裡“咯”的一響，一聲慘叫，猛地摔倒在座椅上。保羅的手還捆著，使不上力，所以順勢倒在沙地上，一個側滾翻，借力站起。他重新站回機艙，找到那把刀，用牙咬著割斷母親身上的繩索。潔西嘉一獲自由就立刻拿過刀來，替他鬆綁。 “我完全可以控制他，”潔西嘉說，“他會替我割斷繩子的。你剛才那麼冒險實在太愚蠢了。” “我發現有機可趁，就動手了。”他說。 她聽出他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於是說道：“機艙頂上有嶽的族徽，很潦草，看樣子畫得很匆忙。” 他抬起頭，看到了那個彎曲的圖示。 “出去吧，咱們檢查一下，”她說，“飛行員座位底下有個包裹，進來的時候我就摸到了。” “炸彈？” “不像。這裡面有點不對勁。” 保羅跳到沙地上，潔西嘉也跟著跳了下來。她轉過身去拿座椅下麵的包裹，卻看見齊戈的腳就在眼前。她拉扯包裹時，發覺上面濕乎乎的，那是飛行員的血。 浪費水份。她想，隨即意識到：這是阿拉吉斯人的思維方式。保羅四處張望，沙漠中陡起的山岩讓人聯想到亂石嶙峋的海灘，遠方則是風化的斷壁殘崖。他轉過身，發現母親拎著從機艙裡拿出的那個包，神情緊張地越過沙丘朝遮罩山方向張望。他想看看是什麼引起了母親的注意，結果發現另一架撲翼機正朝他們猛撲過來。沒時間把屍體清出機艙從容逃逸了。 “快跑，保羅！”潔西嘉大喊道，“是哈肯尼人！”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