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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我們中間出了個內奸?”她問,“我認真調查過我們的人。會是誰呢?不會是葛尼,當然也不是鄧肯。他們手下的軍官級別不夠,所以用不著考慮。不是你瑟菲,也不可能是保羅。我知道不是我。那麼,是岳大夫?要不要叫他到這兒來,我們考驗考驗他?”

  “您也知道,這樣做完全沒有必要。”哈瓦特說,“他是由皇家高等學院培養出來的,有特殊的心理機制。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更何況,他妻子是個比·吉斯特,是被哈肯尼人殺害的。”潔西嘉說。

  “聽說是這麼回事。”哈瓦特說。

  “他一提到哈肯尼,就恨得咬牙切齒,難道你聽不出來嗎?”

  “您也知道,我沒有這種分辨力。”

  “那麼,是什麼使我遭到如此卑劣的懷疑?”她問。

  哈瓦特皺起眉頭說:“夫人,您這麼說讓我很為難。我首先必須效忠公爵。”

  “正因為你忠於公爵,我才準備寬宏大量地原諒你。”她說。

  “可我還是要問:我有什麼需要原諒的?”

  “看樣子,現在是陷入僵局了?”她問。

  他聳聳肩。

  “那好,我們先聊點別的。”她說,“鄧肯·艾德荷是位可敬的鬥士,在防衛和監察方面能力超群。可今晚,他喝多了一種叫香料啤酒的東西,醉得不省人事。有報告說,還有許多我們的人沉溺於這種混合飲料,醉生夢死。這是真的嗎?”

  “您有您自己的情報來源啊,夫人。”

  “那是自然。你看不出這種醉酒是一個徵兆嗎,瑟菲?”

  “夫人的話太深奧了。”

  “那就運用你的門塔特技能分析一下!”她厲聲說道,“鄧肯和其他人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我可以用四個字把答案告訴你聽:他們沒家。”

  哈瓦特用力踏了一下地板:“阿拉吉斯,這兒就是他們的家。”

  “阿拉吉斯是個未知世界!卡拉丹曾經是他們的家,但我們切斷了他們的根。他們現在沒有家了。他們害怕公爵會戰敗。”

  哈瓦特的語氣生硬起來:“要是別人講出這種話來,就會──”

  “噢,得了吧,瑟菲。對一名醫生來說,要想正確診斷病情,光扣一頂失敗主義或耍陰謀詭計的帽子管用嗎?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治好這種病。”

  “這類事務,公爵一向是讓我負責。”

  “可你明白,我對這種弊病的發展態勢有著某種完全出於本能的關注。”她說,“也許你也承認,在這方面我還算有些特殊才幹。”

  她想:我該狠狠敲打他一下嗎?他需要當頭棒喝──這樣才能讓他跳出例行公事的條條框框。

  “您可能出於某種動機而對此事表示關注。”哈瓦特聳聳肩說。

  “這麼說,你已經認定我有罪囉?”

  “當然不是,夫人。可我不能讓敵人有機可乘。形勢所迫,不得不謹慎行事。”

  “但是,就在這所房子裡,我兒子的性命受到了威脅,你居然沒查出來。”她說,“到底是誰有機可乘了?”

  他的臉色一沉:“我已經向公爵遞過辭呈了。”

  “你向我……或保羅,遞過辭呈嗎?”

  聽到這話,他勃然作色,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鼻孔張得老大,兩眼直盯盯地瞪著她。潔西嘉看見他的太陽穴上青筋直跳。

  “我是公爵的人,我……”後半句話他終於忍住沒說出來。

  “沒有內奸”,她說,“威脅來自其他地方,也許與鐳射槍有關。也許,他們冒險藏匿了一些鐳射武器,裝上定時裝置,瞄準住宅遮罩場。他們也有可能……”

  “鐳射若撞上住宅遮罩場,威力不小了。爆炸之後,誰還分得清是不是原子彈造成的?要知道,原子彈可是違禁武器。”他反問道,“不,夫人。他們不會冒險做這種違法的事,輻射會殘留很長時間,證據難以消除。不,他們會遵守大多數規矩。一定是有內奸。”

  “你是公爵的人,”她冷笑道,“你會為救他而毀了他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如果您是無辜的,我自會向您負荊請罪。”

  “瞧瞧你自己吧,瑟菲。”她說,“人們只有各安其位才能過得最好,每個人都必須清楚自己在大環境裡所處的位置。毀掉這個位置就意味著毀掉了這個人。瑟菲,在所有愛戴公爵的人之中,你我兩人的位置最能毀掉其他人的位置。難道我就不能夜夜吹吹枕邊風,在公爵耳邊說點你的壞話嗎?瑟菲,要想在公爵面前搬弄是非,什麼時候最有效果?還用得著我再說得明白些嗎?”

  “您威脅我?”他低聲喝道。

  “說實話,沒有。我只不過向你指出,有人企圖打亂我們的基本生活秩序,用這種方法打擊我們。這一招很聰明,也很惡毒。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建議搞好內部團結,同仇敵愾,這樣一來敵人就無計可施了。”

  “您是在譴責我搬弄是非、散佈毫無根據的懷疑?”

  “是的,毫無根據。”

  “您打算以牙還牙,也去搬弄是非嗎?”

  “瑟菲,你的生活就是成天跟各種各樣的是非曲直糾纏不清,我可不是。”

  “那您是質疑我的能力了?”

  她歎了一口氣說:“瑟菲,我希望你自己反省一下,看看在這件事情上感情因素對你的影響究竟有多大。自然人只是不講邏輯的動物,而你把邏輯運用到一切事務中,所以這不是一種自然的方式,只是因為它十分有用,這種做法才不得不延續下來。你是一名門塔特,是邏輯思維的化身。對你而言,你所解決的一切問題都沒有把你自己捲進去,只是與你無關的客體,聽憑你翻來覆去,從各個角度審視。”

  “您是想教我如何干我的本職工作嗎?”他毫不掩飾地用輕蔑的口氣道。

  “一切身外事你都能看得很清楚,也能充份應用你的邏輯思維能力。”她說,“但當遇到個人問題時,越是與我們自身密切相關,我們也就越難把這個問題隔離開來,運用邏輯能力加以分析,這是人類的天性。我們常常會糾纏不清,責怪周圍的一切,可就是無法做到自我反省,無法面對內心深處真正折磨著我們的癥結所在。”

  “您是有意想要詆毀我作為門塔特的工作能力,想讓我失去自信心。”他怒氣衝衝地說,“要是我發現有人企圖通過這種方式在我們的部隊裡搞破壞,我會毫不猶豫地告發他、消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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