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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他拽著衛兵向後踉蹌幾步,惡狠狠地瞪著她。

  “在公爵家裡不允許發生這種事。”她一邊說,一邊從嶽手中奪過杯子,任憑咖啡從杯中潑濺出來,猛地把杯子塞到艾德荷嘴邊,“喝了它!這是命令!”

  艾德荷的身體猛地一挺,低頭怒視著她,緩慢、清晰、一字一頓地說:“我才不服從該死的哈肯尼間諜的命令。”

  嶽身形一僵,一個轉身,看著潔西嘉。

  潔西嘉頓時面無血色,但她只是點了點頭。一切都清楚了──這幾天周圍所發生的一切,所有那些奇怪的言行,過去就像支離破碎的鏡頭一樣讓人摸不著頭腦,現在全都清楚了。她感到怒不可遏,幾乎難以自持。她把比·吉斯特用以自製的方法全用上了,這才得以平復自己亂成一團的脈搏和呼吸。儘管如此,她還是覺得怒火中燒。

  遇上秘密監視這些女士的特殊任務,他們總是叫艾德荷去做!

  她向嶽投去詢問的眼光,醫生低下頭。

  “這件事你知道嗎?”她質問道。

  “我……聽到一些傳聞,夫人。但我不想增加您的心理負擔。”

  “哈瓦特!”她厲聲說道,“我要瑟菲·哈瓦特立刻來見我!”

  “可是,夫人……”

  “立刻!”

  一定是哈瓦特。她想,如此無稽的懷疑,來自其他任何人都不會引起別人的重視。

  艾德荷搖搖頭,嘟噥著說:“真他媽的糟透了。”

  潔西嘉低頭看看手裡的杯子,突然一揚手,把杯子裡的咖啡潑在艾德荷的臉上。“把他關到東翼的客房裡去,”她命令著,“讓他在那兒睡一覺,清醒清醒。”

  兩個衛兵不情願地看著她,其中一人大著膽子說:“也許,我們該把他弄到別的地方去,夫人。我們可以……”

  “他就該待在這兒!”潔西嘉厲聲說道,“這裡是他執行任務的地方。”她的語氣裡流露出一絲惱怒,“要說監視女人嘛,他可太在行了。”

  衛兵咽下已到嘴邊的話。

  “你們知道公爵去哪兒了嗎?”她詢問道。

  “他在指揮所,夫人。”

  “哈瓦特跟他在一起嗎?”

  “哈瓦特在城裡,夫人。”

  “你們馬上去把哈瓦特帶來見我,”潔西嘉說,“我在起居室裡等他。”

  “可是,夫人……”

  “如果有必要,我自會通知公爵,”她說,“但我希望不必這麼做。我不想為這事打擾他。”

  “是,夫人。”

  潔西嘉把空杯子塞回梅帕絲手裡,看到她那雙藍中透藍的眼睛裡滿是疑問,於是說道:“你可以回去睡覺了,梅帕絲。”

  “您肯定今晚不再需要我了?”

  潔西嘉冷笑道:“我肯定。”

  “也許,這件事可以等明天再處理,”嶽說,“我可以給你一服鎮靜劑……”

  “回你自己的崗位上去,讓我以自己的方式處理此事。”潔西嘉拍拍他的手臂,儘量不讓他感到自己是在命令他,“這是唯一的辦法。”

  潔西嘉猛地一轉身,高高揚起頭,闊步穿過大廳,走向自己的房間。冰冷冷的牆──過道──一道熟悉的門。她一把拉開門,大步走進去,砰地一聲把門關上。潔西嘉站在那兒,憤怒地瞪著起居室裡安裝了遮罩場、沒有任何裝飾的窗子。哈瓦特!他會不會就是哈肯尼人收買的間諜?我們等著瞧。

  潔西嘉走到真皮雕花的老式扶手椅前,把它挪到正對房門的位置。那把嘯刃刀就插在腿上的刀鞘裡,她突然異常清晰地意識到它的存在。她把刀鞘解下來,又把它綁在胳膊上,甩了幾下,看會不會掉下來。然後又再次環顧四周,把裡裡外外每一處擺設都印在腦海中,以備不時之需。牆角有一架躺椅,靠牆有一排直背椅,兩張矮桌,通向臥室的門邊上靠著她的古琴。

  吊燈發出蒼白刺目的光,她把燈光調暗,坐進扶手椅裡,拍了拍椅背。她很欣賞這把椅子的凝重感,覺得頗有氣勢,正適合這種場合。

  現在,就讓他來吧。她想,該怎樣就怎樣,我們會搞明白的。她以比·吉斯特的方式等待著,培養耐心,保存體力。

  敲門聲比她預計的要早些。征得同意後,哈瓦特走進屋內。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盯著哈瓦特。從他的精神亢奮的舉止動作中看得出他剛服用過抗疲勞藥物,但潔西嘉同時看出了他骨子裡的疲倦。他那混濁的老眼閃動著光芒,蒼老的皮膚在燈光下微微泛黃,持刀的右臂衣袖上染了一大塊濕乎乎的污漬。

  潔西嘉嗅出了那上面的血腥味。

  她指著一把直背靠椅對哈瓦特說:“把那把椅子拿過來,坐在我對面。”

  哈瓦特欠了欠身,照做了。那個喝醉酒的笨蛋艾德荷!他在心裡罵道。他仔細觀察潔西嘉的臉色,心裡盤算著該怎樣挽回當前的尷尬局面。

  “我們之間的誤會早就應該說清楚了。”潔西嘉說。

  “出什麼事了嗎,夫人?”哈瓦特坐下來,雙手放在膝蓋上。

  “別裝蒜了!”她厲聲說,“就算嶽沒有告訴你我為什麼要召見你,你安插在我家的探子總跟你彙報過了吧。希望我們彼此至少能坦誠相見。”

  “遵命,夫人。”

  “首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她說,“你現在是哈肯尼奸細嗎?”

  哈瓦特猛地從椅子上挺起半個身子,臉色一沉,憤怒地質問道:“你竟敢如此侮辱我?”

  “坐下。”她說,“你就是這樣侮辱我的。”

  他慢慢地坐回到椅子上。

  而潔西嘉仔細觀察著面前這張熟悉至極的臉,認真分析他的每一個動作和表情,然後深深地松了一口氣:不是哈瓦特。

  “現在我知道了,你仍然忠於公爵。”她說,“因此,我準備原諒你對我的不恭。”

  “我有什麼需要原諒的?”

  潔西嘉眉頭一皺,心想:我該打出王牌來嗎?需要告訴他我已經懷孕數周,懷上公爵的女兒了嗎?不……連萊托自己都不知道,這只會使他的生活複雜化,只會分散他的精力,而現在正需要他全力以赴解決我們的生存問題。不,還不到打這張牌的時候。

  “找個真言師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她說,“可我們沒有獲得最高當局認證資格的真言師。”

  “是啊,如您所說,我們沒有真言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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