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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卡雷德——薩魯姆的湖水幽黑,”金靂說:“奇比利——那拉的山泉冰寒澈骨。我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見到它們,一顆心就忍不住微微顫抖。”

  “願你看到它們時心中充滿喜樂,我的好矮人!”甘道夫說:“但不管你怎麼想,我們都不能夠待在那座河谷內。我們必須秘密沿著銀光河深入樹林,前往大河邊,然後……”

  他暫停下來。

  “然後到哪裡呢?”梅裡問道。

  “最後會到達我們的終點,”甘道夫說:“我們不能夠看太遠。讓我們先慶祝旅程第一階段的完成吧。我想我們今天一整天都可以在此休息。和林有種讓人安心的氣氛。如果精靈曾經住過一個地方,必定要有極大的邪惡之力,才能夠讓大地完全遺忘他們帶來的喜樂。”

  “的確,”勒苟拉斯說:“但此地的精靈對我們這些居住在森林的精靈來說是很陌生的,而這裡的草地和樹木也都忘卻了他們。我只聽見岩石低語著:‘他們將吾等深掘、以吾等塑造出完美的景象、建造出高聳入雲的建築;但他們已經消逝了。’他們已經消失很久了。許久以前,這些精靈就已經踏上出海的船隻,離開了此處。”

  那天早晨,他們在濃密冬青樹的環繞下,於山谷中燃起了營火,那一頓晚餐和早餐的綜合餐是他們出發以來最快樂的一餐。他們吃完之後並不急著上床,因為他們有整夜的時間可以休息,要等到第二天傍晚才會再度出發。只有亞拉岡一言不發,來回走動。不久之後,他離開了眾人,站到一塊高地上。他站在樹木的陰影下,看著西方和南方,彷佛側耳傾聽著什麼。然後,他回到山谷邊緣,俯瞰著其他人笑鬧交談的樣子。

  “神行客,怎麼搞的?”梅裡抬頭大喊:“你在找什麼?難道你很懷念冰冷的東風嗎?”

  “不是這樣的,”他回答:“但我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東西。我曾經在不同的季節來過和林。此地雖然沒有人煙,但有許多其他生物無時無刻地喧鬧;特別是鳥類。但是,現在,除了你們之外萬籟俱寂,我可以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方圓數哩之內都沒有任何聲音,你們的話聲似乎在這一片空曠中造成回聲,我不明白。”

  甘道夫饒富興味的抬起頭:“你猜是什麼原因呢?”他問道:“有沒有可能是因為看到四名哈比人,還有我們這幾種極少出現的生物才讓它們噤若寒蟬?”

  “我希望有這麼簡單,”亞拉岡說:“但我有種不安、恐懼的感覺,是以前我在此地從未感受到的狀況。”

  “那麼我們得更加小心一點,”甘道夫說:“如果你和遊俠同行,就務必要聽他的話。如果這名遊俠又剛好是亞拉岡,那就更確定了。我們必須設立哨兵,減低音量,開始休息。”

  那天輪到山姆站第一班哨,但亞拉岡還是陪著他一起熬夜。眾人盡沉沉睡去。四野的沉寂現在連山姆都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們可以聽見眾人的呼吸聲,山姆甚至可以聽見自己關節動作的聲音。他們被一片死寂所包圍,頭上是一片清朗的天空,太陽也悄無聲息地往西方走。在南方出現了一個黑點,漸漸變大,如同煙霧一般地被吹向北方。

  “神行客,那是什麼?看起來不像是烏雲。”山姆壓低聲音,對亞拉岡耳語道。對方沒有回答,只是專注的瞪著天空。不久以後,連山姆也看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正在靠近。一大群黑壓壓的鳥以高速飛行,不停的翻滾、打轉,彷佛在搜尋著什麼東西,而且這群鳥還越來越靠近。

  “趴下不要動!”亞拉岡拉著山姆躲進冬青樹的陰影中。有一整群的飛鳥脫離了主隊,朝著這塊高地飛來。山姆認為它們是某種巨大的烏鴉,當它們飛過眾人頭上時,密集的數量連天地也被黑影給遮蔽了,空中不停傳來刺耳的呱呱聲。

  它們漸漸飛遠,朝著北方和西方散去,天空也恢復原來的清澈。亞拉岡這才站起來,立刻飛奔向前,並且叫醒甘道夫。

  “有一大群的烏鴉,在迷霧山脈和灰泛河之間飛翔,”他說:“它們剛飛過和林上空,它們不是出沒在此地的生物,而是來自於登蘭德一帶。我不知道它們的目的是什麼,或許是逃離南邊的危險;但我認為它們是在監視這塊土地。我也看見了天空有許多飛鷹翱翔。我認為今天晚上應該繼續出發,和林不再是我們的避風港:它已經受到監視了。”

  “所以,紅角隘口多半也是一樣,”甘道夫說:“我們怎麼可能悄悄通過那裡?唉,只能等到事情臨頭時再來擔心了。至於說天一黑就行動這件事,我也同意你的看法。”

  “幸好我們的營火沒有多少煙,而且在那些烏鴉出現之前,也已經快熄滅了,”亞拉岡說:“我們最好趕快把營火熄滅,不要再點燃。”

  “哼,真是的!”不能生火和晚上必須出發的壞消息,讓下午剛醒來的皮聘立刻陷入情緒低潮:“只是一群烏鴉而已!搞什麼鬼嘛!我本來還以為今晚可以好好吃頓熱的。”

  “這樣說吧,你可以繼續期待下去,”甘道夫說:“未來可能有很多意外的大餐呢。我自己只想要有根煙斗抽抽,有火堆暖暖腳。幸好有一件事是確定的:越往南走天氣就會越暖。”

  “恐怕到時會太暖了,”山姆對佛羅多抱怨道:“但我開始認為這也該是看見火山,或是走到大道盡頭的時候了。我剛剛還以為這個紅角山就是人家說的火山,但是在金靂講了一堆之後,我才知道不是。他可還真愛講喀拉喀拉的矮人語!”地圖和山姆的小腦袋就是犯沖,這些遙遠的事物更是嚴重干擾了他對距離的概念。

  一整天遠征隊的成員都低調行事。那些黑色的飛禽一次又一次在他們頭上盤旋。不過,等到太陽漸漸西沉時,它們才全都消失在南方。天色一黑,眾人就立刻出發。現在他們把方向改變為面向東,朝向卡蘭拉斯山的方向前進。太陽的餘暉依舊照在卡蘭拉斯的山坡上,映射出炙紅的光芒來,白色的星斗一顆接一顆地跳進漸暗的天空中。

  在亞拉岡的引導之下,他們來到了一條易走的小徑上。佛羅多覺得這似乎是條遠古道路的遺跡;應該是曾經從和林通往隘口,經過完整規劃的道路。滿月從山后升起,蒼白的光芒讓岩石投射出深邃的黑影。很多岩石看起來似乎經過人力的雕鑿,但現在卻幽怨地橫躺在毫無人煙的荒郊野外。

  夜色漸深,當佛羅多抬頭看著天空時,正好是黎明前最寒冷的時刻。突然間,他感覺到空中的星辰似乎被某種黑影遮蔽了,彷佛它們消失了瞬間,又再度回復到這個世間。他打了個寒顫。

  “你有看到什麼東西經過嗎?”他低聲詢問就在前面的甘道夫。

  “沒看到,但我也感覺到了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他回答道:“或許那不是什麼,只是雲朵而已。”

  “那麼它的速度還真快,”亞拉岡喃喃自語著:“而且還不需要跟著風的方向走。”

  當晚沒有再發生任何的事情,次日一早的曙光甚至比前一天還要明亮。但空氣又恢復了原先的冰冷,且又吹起了東風。他們繼續跋涉了兩晚,沿著蜿蜒的小路繼續往山裡面走。山勢越來越高、越來越靠近。到了第三天的早晨,卡蘭拉斯就矗立在他們面前,巨大的山峯頂尖覆蓋著積雪,兩旁卻是裸露的陡峭懸崖,在陽光下彷佛沾血似的泛著紅光。天色有些陰暗,太陽顯得無精打采。風現在是從東北方吹來。甘道夫嗅了嗅,回頭看著大家。

  “我們身後正在邁入深冬,”他悄悄的對亞拉岡說:“北方的山脈積雪比以往都還要多,連隘口的部份也被阻擋了。今晚應該就朝向紅角隘口走,我們可能在路上被發現,或是在狹窄的隘口受到阻礙;但我認為,天氣可能是最大的敵人。亞拉岡,你還是堅持這條路嗎?”

  佛羅多偷聽到兩人的對話,很明顯這是從旅程剛開始就爭論不停的話題。他緊張地聽著。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堅持任何東西,甘道夫,你應該也清楚才對,”亞拉岡回答道:“隨著我們的推進,未知或已知的危險都會越來越多。但我們還是得繼續下去,把時間耽擱在山脈中沒有多大的用處。再往南的道路上連隘口都沒有,我們只能走山路;要過很長一段距離之後才有洛汗隘口。由於你帶給我們有關薩魯曼的壞消息,所以我對那裡也抱持著存疑的態度。誰知道牧馬王的將軍們現在聽從誰的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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