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槍編年史(58)_學達書庫

五八

　　“如果我滑下去，你會跟我一起掉下去。唯一的不同是我們會死在一起。”她堅決地說。她彎腰緊抓住一段藤蔓，跳向邊緣，但濕汗的手幾乎立刻就使她滑了一下。坦尼斯一顆心跳到喉間。史東立即撲向前，雖然他知道沒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河風只是站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金月瘋狂地亂抓著藤蔓和葉子，她緊抓住它們，難以呼吸，也無法移動。她閉上眼，努力驅逐墜落的恐怖景象。此時，史東攀爬到她的身邊。

　　“不要管我！”金月咬緊牙關對他說。她顫抖著深呼吸，對河風投以報復的眼神，開始沿著藤蔓下降。

　　史東攀在她旁邊，隨時關注著她。坦尼斯站在平原人身邊，試著要說些話，卻又害怕會造成更多傷害。他一言不發地走向懸崖，河風靜靜地跟在後面。

　　半精靈輕鬆地爬完全程，只在最後幾呎時滑了一下，掉到水坑裡。他注意到，雷斯林因為寒冷而發著抖，他的咳嗽在這潮濕的地方更為惡化。幾個溪穀矮人站在他身旁，敬畏地仰望他。坦尼斯思索，不知道這法術還能持續多久？

　　金月靠著牆壁發抖，她對面無表情走過身邊的河風刻意視若無睹。

　　“我們在哪裡？”坦尼斯用蓋過瀑布的聲音喊道。這裡的霧氣重到坦尼斯只能看見許多長滿蕈類和苔蘚的柱子，其他什麼都看不見。

　　“那邊大廣場。”噗噗緊張地用肥胖的小手指向西方。“來，跟著，去見撲撲大王！”

　　她跑開了。坦尼斯伸手把她拉住。她回瞪著他，看來像是飽受屈辱。半精靈放開手，“拜託！聽我說幾句話！龍呢？龍在哪裡？”

　　噗噗的眼睛睜大。“你要龍嗎？”

　　“不是！”坦尼斯大喊道。“我們不是要龍，但是我們想知道龍來不來城的這邊──”他感覺到史東的手放上肩膀，決定放棄。“算了吧！沒事。”他疲倦地說。“繼續走吧！”

　　噗噗同情地看著雷斯林，同情他得要忍受這些瘋狂的同伴。接著她握住雷斯林的手，沿著街道向西方走，其他的溪穀矮人則走在後面。瀑布的聲音更加震耳欲聾，眾人擔心地跟在後面，街道上黑暗的窗戶和走道都是威脅的可能來源。每一秒他們都在猜疑會有穿著盔甲的龍人出現，但溪穀矮人看起來完全不擔心，他們逍遙自在地快步走著，儘量接近雷斯林，並且用他們原始的語言交談。慢慢地，瀑布水聲減小了。霧氣持續包圍他們，廢墟中隱約透出一股沉重的壓力。黑色的水流從他們腳下的鵝卵石街道流過。不久，建築物不再出現，街道通往一個寬廣的圓形廣場，從廣場上殘留下來的旗杆看來，它原先的設計是模仿太陽的放射狀線條。在廣場中央又有另外一條河流交匯，兩者的衝激力讓廣場中央出現許多漩渦，隨即水流又朝向西方頹圮的建築流去。

　　這裡唯一的光源是來自洞穴頂端數百呎高的破洞，它們照亮霧氣，照耀著水面。

　　“大廣場另一端。”噗噗指著說。

　　眾人停在有陰影的建築旁。每個人的想法都一樣──大廣場幾乎將近一百呎寬，沒有任何掩蔽物。一旦踏了出去，幾乎可說是無處可躲。

　　噗噗毫不在意地向前走，直到她發現除了溪穀矮人之外，沒有其他人跟來。她往回看，惱怒於這樣的延遲。“你們來！撲撲大王這條路。”

　　“看！”金月抓住坦尼斯的肩膀。

　　廣場的另外一邊是許多高大的大理石柱支撐的一個屋頂。有些柱子傾斜，屋頂也跟著歪斜。坦尼斯在迷霧中看到柱子後有一個院子。圓頂、雄偉的建築在迷霧中只露出黑暗的輪廓，不久迷霧就將它們徹底地掩蓋。雖然現在建築已經殘破不堪，但當年一定曾是全沙克沙羅斯最雄偉的奇觀之一。

　　“皇宮。”雷斯林邊咳邊說。

　　“噓！”金月搖著坦尼斯的手臂，“你看不見嗎？不，等等──”

　　迷霧再度飄到柱子前方，有一陣子大夥什麼都看不見。而後霧氣飄散，眾人紛紛躲回陰影中。溪穀矮人們突然停住，害怕地跑回雷斯林身後。

　　噗噗拉著雷斯林的袖子。“那只龍，”她說，“你要嗎？”

　　眼前赫然就是那只黑龍①。

　　姬塞斯②身上閃著漆黑的光澤，翅膀收迭在身邊，從殘破的屋頂下伸出頭來，慢步走到廣場上，爪子揚起一陣塵土。它血紅色的眼睛直視著正前方。黑龍的後腿和粗大的尾巴從這個角度看不見，因為它的身體至少超過三十呎長。一個畏縮的龍人跟在它身旁，兩人很明顯地正在討論重要的事情。

　　姬塞斯看起來非常生氣。龍人帶來的消息讓它十分困擾──它不相信有人能夠躲過它在井邊的攻擊！但是它的衛兵首領回報這城裡出現了陌生人！那些陌生人不但勇敢、戰技超群，還帶著一柄褐色的手杖！在安塞隆大陸上的龍人無不知曉這柄手杖的特徵。

　　“我不相信這個報告！沒有人可以逃過我的攻擊。”姬塞斯的聲音非常柔和，幾乎有點像是在撒嬌，但龍人聽了之後卻開始發抖。“水晶杖不在他們手上，不然我一定會感應到它的。你說這些入侵者還在上面幾層？你確定嗎？”

　　龍人咽了口口水並點點頭。“上面沒有路可以下來，高貴的龍，除了升降梯之外。”

　　“一定有別的通道，你這個蜥蜴頭。”姬塞斯不屑地說。“這些該死的溪穀矮人就像是這座城的寄生蟲一樣四處跑來跑去。入侵者擁有水晶杖，而且他們在設法找路下來。這只代表一件事──他們在找白金碟！他們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黑龍上下左右搖晃著它的頭，彷佛這樣就可以看見那些破壞它計畫的人，但迷霧反而愈來愈濃。

　　姬塞斯憤怒地大吼。“水晶杖！該死的水晶杖！猛敏那應該早點用他那不斷吹噓的牧師能力預見這樣的狀況，然後我們就可以先一步把它摧毀。但他沒有，他只是關心他的戰爭，而我卻必須在這個潮濕的墓穴裡發黴。”姬塞斯一邊用爪子抓著地面。

　　“我們可以摧毀那些白金碟。”龍人大膽地建議道。

　　“白癡，你以為我們沒試過嗎？”姬塞斯喝道。它抬起頭。“不行，繼續待在這裡太危險了。如果那些入侵者知道這件事，其他人可能也會知道。白金碟一定要改藏到更安全的地方去。通知猛敏那大王③，我馬上就離開沙克沙羅斯，和他在派克塔卡斯會合，我會把入侵者帶去審訊的。”

　　“‘通知’猛敏那大王？”龍人震驚地問。

　　“好吧！”姬塞斯譏諷地回答。“如果你堅持的話，那就‘請求’我主猛敏那恩准。我想你應該已經把大部分的士兵分派到上層去了吧？”

　　“是的，尊貴的龍。”龍人鞠躬道。

　　姬塞斯思考著眼前的狀況。“也許你還不算太笨。”它說，“下麵有我就夠了。你只要負責專心搜索上層就好。當你抓到那些入侵者時，直接把他們帶過來。除了無法避免的攻擊之外，不准隨便傷害他們。更要特別小心水晶杖！”

　　龍人跪在黑龍之前，後者的身軀慢慢地縮回原先它出現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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