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柏利昂2(41)_丹·西蒙斯

四一

　　“驅逐者不能破解這些密碼……插入他們自己的資料嗎？”柯爾契夫參議員問道。

　　“不可能，”納西塔在那個小講臺上踱來踱去，兩手背在身後，“密碼的更新工作是每天由超光速通訊用完即棄的線路，從萬星網內霸軍總部──”

　　“對不起，”我說，聽到自己的聲音不免一驚。“我今天早上到海柏利昂去很快地走了一趙，並沒有注意到有什麼密碼。”

　　很多人轉過頭來。納西塔上將再次展示他那種像貓頭鷹般準確轉向的能力。“然而，席維倫先生，”他說：“你和杭特先生在兩次傳送的時候，都受到既不會痛也沒有感覺的紅外雷射編碼。”

　　我點了點頭，一時之間因為那位海軍上將會記得我的名字而感到驚異，然後我才想起他也有植入的晶片。

　　“第三，”納西塔就好像我不曾說話似地繼續說道，“萬一不可能的狀況發生，而驅逐者擊潰了我們的防線，攻佔了我們的傳送門，取得了我們有安全防護的密碼系統，啟動了他們不熟悉的科技，那種我們四百多年來不曾讓他們接觸過的科技……他們所有的功夫仍然白費，因為所有的軍方交通都是經由莫德雅的基地到海柏利昂的。”

　　“經由哪裡？”眾人齊聲問道。

　　我只在布琅·拉蜜亞談她委託人之死時聽說過莫德雅這個地名，她和納西塔都念成“慕德─伊”。

　　“莫德雅。”納西塔上將重複了一遍，現在很熱切地笑了起來，那是個很奇怪的孩子氣的笑容。“不用查各位的通訊記錄器，各位先生，各位女士，莫德雅是個‘黑’星系，在所有記錄和民間傳送地圖上都找不到的。我們正是為了這個目的才隱匿了這個所在，那裡只有一個可以住人的星球，只能用於開礦和我們的基地。莫德雅是最後的據點。萬一驅逐者的戰艦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擊潰我們的防線，攻佔我們在海柏利昂的傳送門，他們唯一能到得了的地方就只有莫德雅，而那裡有相當大量的自動火力對付所有經過的一切。要是最不可能的狀況發生，而他的艦隊居然能傳送到莫德雅星系的話，所有外傳的連接也都會自動摧毀，而他們的戰艦會困在那裡，好幾年也到不了萬星網。”

　　“不錯，”雷巧參議員說：“可是我們的也一樣，我們的艦隊會有三分之二留在海柏利昂星系。”

　　納西塔稍息站好。“一點也不錯，”他說：“所有的將領和我本人當然也多次評估過這種極度渺遠……應該說是幾近完全不可能的……情況。我們發現這樣的冒險是可以接受的。萬一不可能的情況發生，我們仍然還保有兩百多艘戰艦來護衛萬星網，最壞的狀況，就是在驅逐者可怕的攻擊下失去海柏利昂星系……但對方也沒有再進一步的戰力了。

　　“不過這並不是我們預期的結果。只要迅速再調派兩百艘戰艦──能在標準時間八小時之內完成的話──根據我們的預測，以及人工智慧顧問委員會的預測……完全擊潰驅逐者敵軍，而我方軍力無損的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梅娜·葛萊史東轉向艾爾必杜顧問，在黯淡的燈光下，他的影像非常完美。“顧問，我還不知道有人向顧問委員會提出了這個問題。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機率，這個數字可靠嗎？”

　　艾爾必杜微微一笑，“相當可靠，總裁。可能的機率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六二七九四。”他笑得更開心了些。“令人安心得足夠讓人暫時把他所有的雞蛋放進一個籃子裡。”

　　葛萊史東沒有笑。“上將，在你取得援助之後，你想戰事還會持續多久呢？”

　　“標準時間一個禮拜，總裁，最多如此。”

　　葛萊史東左邊的眉毛微微地挑了起來。“這麼短的時間？”

　　“是的，總裁。”

　　“莫普戈將軍？霸聯陸軍的想法呢？”

　　“我們認同這點，總裁，增加兵力很有必要，而且要立即行動。轉運大約可以調派十萬陸戰隊和地面部隊負責掃蕩殘餘的亂軍。”

　　“在標準時間七天之內？”

　　“是的，總裁。”

　　“辛赫上將？”

　　“絕對有必要，總裁。”

　　“馮·哲達特將軍？”

　　葛萊史東一一詢問在場將領和高階軍官的意見，甚至問到奧林帕斯指揮學院的指揮官，使他因受到諮詢而大為得意。她也一個一個地得到他們一致認為該派兵增援的意見。

　　“李中校？”

　　所有的目光都轉向那位年輕的海軍軍官。我注意到那些高階資深軍方人員神態僵硬，眉頭深鎖，這才突然明白李之所以會在這裡，是得到總裁的邀請，而不是由於他那些上司的恩准。我記起葛萊史東曾經說過年輕的李中校有霸軍將領缺少的那種主動和才智，我猜這個人的前途大概會因參加了這次會議而大受損害。

　　威廉·阿金塔·李中校在他那張舒服的椅子上很不舒服地挪動了下身子。“恕我直言，總裁，我只是一個低階海軍軍官，沒有資格對這麼重要的戰略大事發表意見。”

　　葛萊史東沒有微笑，幾乎讓人看不出來地點了下頭。“我欣賞你這點，中校，我相信你那些在座的長官們也一樣。不過，在這件事情上，我倒希望你肯縱容我一下，就目前的問題發表一點意見。”

　　李坐直了身子，一時之間，他的兩眼中露出落入陷阱的小動物般認命和絕望的表情。“呃，哪，總裁，如果我非要表示意見不可的話，就必須說我個人的直覺──這些只是直覺而已：我對於星際戰術完全一無所知──讓我反對增援行動。”李深吸了一口氣。“這純粹只是軍事上的評估，總裁，我對保護海柏利昂在政治上的作用並不清楚。”

　　葛萊史東俯身向前。“那就純以軍事基礎來看，中校，你為什麼反對增援呢？”

　　從我坐在離那裡有半張桌子遠的地方，都能感受到那些霸軍將領目光的衝擊力，就像是古代核子反應爐裡啟動核融合的億萬焦耳雷射光。讓我吃驚的是李並沒有在我們眼前倒下、爆裂、點燃，再融合。

　　“就軍事上來說，”李說，他眼中是無望的表情，但聲音十分穩定，“一個人會犯的兩個最大的錯，就是分散自己的力量，以及……像總裁您所說的……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而在這件事情上，那個籃子甚至於還不是我們自己的。”

　　葛萊史東點了點頭，往後靠坐，合起兩手的指尖來抵住下唇。

　　“中校，”莫普戈將軍說道，而我發現一句話真可以說得像摑人一耳光。“既然我們現在有幸能聽你的……高見……我能不能請問一下，你有沒有參與過太空戰爭？”

　　“沒有，長官。”

　　“你有沒有受過太空戰爭的訓練呢，中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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