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科幻小說 > 海柏利昂2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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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去看銀幕,其他的人也一樣。感受到這份寂靜之後,房間裡的感測器讓擴音器恢復了原有的音量。於是我們又能聽見勝利的呼號,求救的叫聲,以及平靜複誦所在位置,火力控制指令和其他命令的聲音。 最靠近的一面牆上的資料是由火炬船賈米納號即時傳送過來的,這艘船正在B五軍團號飛舞的殘骸中搜尋倖存的人員,漸漸接近的那艘損毀的火炬船,被放大了一千倍,看來像一顆由裡面爆裂開來的石榴,裡面的籽和紅色果皮以慢動作炸開,翻滾進一糰粒子、氣體、凍結的油、由裝置之處脫離的百萬個微電子零件、貯存的食物、纏在一起的機件,還有──不時可以由他們如木偶般扯動的手腳認得出來的──很多很多具屍體。賈米納號的探照燈,在飛躍兩萬哩後,以寬約十公尺的光柱掃過在星光下凝住的殘骸,讓人看清楚了每一樣物件、器械和人臉,有一種極其恐怖的美感。反射出來的光讓葛萊史東的臉看來更老了許多。 “上將,”她說:“看起來亂軍是等到第八十七之二特遣部隊進入星系之後才攻擊的說法中肯嗎?” 辛赫摸了下鬍子,“你是問那是不是個陷阱嗎,總裁?” “是的。” 海軍上將看了他的同僚們一眼,然後望著葛萊史東,“我認為不是。我們相信……我相信……是驅逐者看到我們的強大軍力,才有這樣的因應。不過,這也就是說,他們下定了決心要攻下海柏利昂星系。” “他們做得到嗎?”葛萊史東問道。她兩眼仍然望著在她頭上翻滾的殘骸,一個年輕人的屍體,一半在太空衣裡,一半袒露在外,正向攝影機的鏡頭翻滾而來,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爆裂的雙眼和肺。 “辦不到,”辛赫上將說:“他們能重創我們,甚至可以把我們趕回到海柏利昂本身四周的防衛區。但他們不能打敗我們,或是把我們趕出去。” “或是摧毀傳送門?”雷巧參議員的聲音很緊張。 “也不能摧毀傳送門。”辛赫說。 “他說得對!”莫普戈將軍說:“我可以拿我的專業前途來背書。” 葛萊史東微微一笑,站了起來。其他人,包括我在內,也都趕快站起身來。“的確,”葛萊史東柔和地對莫普戈說:“的確。”她四下環顧。“事情有變化的時候,我們再到這裡碰頭。杭特先生是我和你們之間的連絡人。同時,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政府的工作要繼續下去。午安。”在其他人相繼離開時,我又坐回原位,一直等到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擴音器又恢復了原有的音量,在一個頻道上,有個男人在哭喊。靜電的雜音中傳來瘋狂的笑聲。在我頭頂上,在我背後,在我四周,星空在漆黑中緩緩移動,星光冷冷地照著殘骸和廢墟。 *** 政府大廈建成大衛之星的形狀,在星形的中央,由矮牆和特別設計栽植的樹木遮蔽下,有一個花園:比鹿園中那正式的大花園小得多,但美麗毫不遜色。暮色降臨時,天侖五明亮的藍白光芒漸漸褪成金色,我正在那裡散步,梅娜·葛萊史東朝我走了過來。 我們默默地一起走了一陣。我注意到她換了衣服,穿著一件帕太發星中年貴婦人穿的袍子;那件袍子十分寬大,繡滿了暗藍和金色的複雜圖案,幾乎就像是漸暗的天空。葛萊史東的兩手插在看不見的暗袋裡,寬大的袖子在微風中飄動;下襬拖在小徑上鋪著的乳白石頭上。 “你讓他們審問我,”我說:“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原因。” 葛萊史東的聲音很疲憊。“他們並沒有傳送資料。那些資訊讓他們知道也沒有危險。” 我微微一笑。“不管怎麼說,你讓他們折磨了我。” “國安局希望儘量多知道一些他們可能洩漏的事情。” “利用我……吃苦頭……”我說。 “是的。” “現在國安局知道他們替誰工作了嗎?” “那個男的提到哈布芮特,”總裁說:“國安局相當確定他們指的是安琳·哈布芮特。” “在艾斯葵司星的那個貿易掮客?” “是的。她和戴安娜·費洛梅爾跟舊葛藍儂─海特保皇派很有關係。” “他們都是毫不專業的票友,”我這樣說,是因為想起赫墨德會說出哈布芮特的名字,還有戴安娜的盤問毫無章法。 “當然。” “保皇派是不是和什麼重要的團體組織有關聯呢?” “只有荊魔神教會,”葛萊史東說。她在小徑上跨越一條小溪的石橋前停住腳步。這位總裁撩起袍子在一張鑄鐵長椅上坐了下來。“你知道,還沒有一個主教從躲藏的地方出來。” “有那麼些暴動和抵制,我倒也不怪他們。”我說。我仍然站著,雖然看不見有保鏢和監視器,可是我知道只要有任何威脅葛萊史東的意思,我醒來時就會發現自己是在行政大樓的禁閉室裡。在我們上方,雲朵上金色的鑲邊已經消失,開始映照出天侖五無數高塔城市所發出的銀光。“國安局怎麼處置戴安娜和她的丈夫呢?” “他們經過徹底的審訊,現在正在……扣押中。” 我點了點頭。徹底審訊的意思就是他們的腦子現在正漂浮在完全分流的水箱中,而他們的身體則暫置在低溫箱裡,等秘密審判決定他們是否有叛國行為。在審判之後,身體就會加以毀棄,而戴安娜和赫墨德會始終在“扣押中”,所有的感應和傳輸頻道全都關閉。霸聯已有幾百年沒有用過死刑了,可是另一種選擇也並不舒服。我也在長椅上坐了下來,離葛萊史東有六呎遠。 “你現在還寫詩嗎?” 她的問題讓我吃了一驚。我朝花園小徑那頭看了一眼,飄浮的日本燈籠和隱藏的光球剛剛開始亮了起來。“沒有,”我說:“有時候我會夢到,或者不如說是以前會……” 梅娜·葛萊史東看著交握在腿上的雙手。她說:“要是你把現在#生的事寫下來的話,會寫出什麼樣的詩來呢?” 我笑了起來。“我早已開始寫,又放棄過兩回了……或者不如說是他這樣做過。詩寫的是諸神之死,以及它們難以接受它們易位的事。寫的是轉化、苦難和不公。寫的也是那個詩人……他認為那個人在那樣不公的情況下受苦最深。” 葛萊史東看著我。在黯淡的燈光下,她的臉上佈滿皺紋和陰影。“這次易位的是哪些神呢,席維倫先生?是人還是我們為了矮化自己而創造出來的偽神呢?” “我他媽的怎麼曉得?”我沒好氣地說著,轉頭去看小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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