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報導(72)_石穆海

七十二

　　李言周迅速趕往玉盤山。如果不是為弄清肖琳琳的下落，他是決計不會主動找什麼季賢臣的。現在的季賢臣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重情重義的青澀後生，自從混進官場不幾年工夫，好像就被權勢被政治被所謂追求仕途更大發展的貪欲異化成了另一個陌生的人。他鬧不清楚為什麼有的人一進入官場就變得連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了。這些深奧的問題李言周無法弄清，他也不想弄清。他現在要與季賢臣談的是另一個問題，他只關心這個問題。就在李言周的警車到達玉盤山時，季賢臣的車子也駛到了那兒。二人下車握了握手就直奔主題--李言周說：

　　"你應當是最知道肖琳琳近況的人，你會想像得到她會遭遇到什麼樣的不測？"說著兩眼緊盯著季賢臣。

　　季賢臣英俊的面龐上佈滿了焦灼，蒙上了某種悠長的回想。這個地方是城郊的綠色袖珍森林帶，它濾掉了市區裡難以量測的浮躁與喧囂，給人們帶來少有的寧靜。季賢臣就常常與肖琳琳來這兒共度愛河的分分秒秒。這裡的花草飛鳥與森林的枝枝葉葉該見證了多少季賢臣與肖琳琳相擁相吻甜蜜而銷魂的情景與細節啊。觸景生情，別有一番滋味上心頭。李言周於是從季賢臣的臉上讀到了痛惜傷情與無奈。緩了緩神，標準而好聽的普通話從季賢臣嘴裡低沉而喑啞地傳導出來："近一段時間，不知她受到什麼刺激，神情變得怪異起來，常常走神，望著地下的螞蟻發笑。上周週末我與她來這兒閒逛，兩個人聊得好好的，冷不防她驚叫一聲：'拉登的飛機撞來了！'人就一頭鑽進我的懷裡，渾身還戰慄不已。她會不會不願在天宇公司工作了，就故意裝瘋賣傻，最終好跳槽逃走呢？"

　　"有這必要嗎？她如果不願意在天宇公司幹，名正言順地交一份辭職申請不就得了嘛。"

　　"那也是。"

　　"你說她神情反常是什麼時候的事？最好說得確切點。"

　　"最近幾天吧。"

　　"你是她傾心相愛的人，她心裡有什麼苦惱不會不告訴你吧--她向你傾吐過什麼嗎？"

　　"一切都好像沒有什麼跡象徵兆。"

　　在返回的路上，李言周請季賢臣坐進自己的車裡。警車賓士在曠野並不寬敞平坦的馬路上，兩人卻一時找不出什麼話題來。好像該說的都說了，該問的都問了。李言周原來還想敞開談談，可是這刻兒滿腦子都是問號：就在前幾天深夜，肖琳琳都全力配合方諾亞暗夜拍攝天宇公司財務部關於機場建設的帳冊，怎麼到了季賢臣的嘴裡就變成了近一段時間神情怪異了呢？季賢臣肯定說了謊話。早就聽說他與天宇公司的姚遠打得火熱，會不會……李言周真不敢也不願想下去。車裡老這麼沉寂下去也不是個事，李言周於是邊開著車，邊無話找話，說："對於機場建設進展情況你應當是個權威，能在國慶日按時通航嗎？"

　　"估計沒問題。"

　　在路過通往機場高速公路上的一座橋洞時，有一幫子人正忙乎著用大紅油漆刷寫標語口號。刷寫"高舉某某紅旗……"的大約是宣傳部門的人馬，刷寫"限速"什麼的可能就是交警部門的弟兄。季賢臣於是又找到了新的話題："你看，這些爬上爬下營造機場通航氣氛的人，哪個不是鉚足了勁日夜加班加點哪。"

　　在快要路過古城路天宇公司辦公大樓時，李言周掏出手機要通了鹿東方，說："鹿東方，調查怎麼樣了，要不要順路捎你回局裡？"

　　手機那頭鹿東方說："啊，李隊呀，我正準備打的回去呢。正好，拉哥們兒一趟吧。"

　　車子便拐進了天宇公司辦公大樓的院子裡，只見鹿東方正與一個小個、生得勻稱精悍的小夥子道別："小謝，謝謝你。"上了李言周的警車，鹿東方與季賢臣打了招呼，然後就不住嘴地說開了--不過說的只擦著正題的邊邊："天宇公司還比較配合，剛才那個小夥子叫謝達強，真有意思，公司的人都叫他大槍。"

　　"少跟我扯這些野棉花，一會兒好好彙報彙報調查情況。"

　　鹿東方沖季賢臣伸伸舌頭，意思說我們的李隊真是個厲害的沙老太婆。季賢臣卻無動於衷，面無表情，不予理睬。直到車子到了市委大院，他才在跳下車時開口說話："言周，希望你們警方快點尋找到肖琳琳的下落。唉，我現在都急死了，看來肖琳琳一天找不到我一天不能睡個安穩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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