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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老楊你找我?"

  "嗯。你看這是季秘書交代的任務,"楊雲龍把清單遞到方諾亞手裡,說,"任務艱巨,難就難在有些錄影資料一時找不到,你是分管新聞宣傳的,這方面的情況你比我熟,請你多操操這方面的心。"

  自從電視這玩意兒問世以來,大小官人黎民百姓都對它情有獨鍾,只要光輝形象跑到上面風光過的,就會通過種種關係甚至花錢跑到電視臺把錄影資料"過"走,然後花一筆錢請人燒錄出來。--這是一般沒有權勢又與電視臺沒有路子的人的事。對於有權有勢的官人們,就不需要他操心了,自然會有人幫他搞定,然後作為最時髦的禮物親自送上門去。有的還巴不得能有這個表忠心的機會哩。楊雲龍還真抓住了這個機會。難道這是電視臺的主要工作嗎?居然堂而皇之地作為正經大事擺到重要的位置上!

  "這個要得很急嗎?沒聽說袁書記明天就跑到省裡當副省長或省委副書記啊。我是說並不急著等著它作為禮物為袁書記餞行呀。"

  楊雲龍知道方諾亞對這檔子事嗤之以鼻,明知這是在諷刺他與袁書記,還不得不故裝糊塗,不得不耐心地說服他:"聽說今年10月初省換屆選舉人代會上袁書記是副省長人選,別的還沒聽說過。可是既然這項政治任務落到了我們台,我們就只有把它完成好的責任,而沒有任何推諉的理由。"

  "老楊,現在是什麼時候,市委宣傳部的通氣會你也參加過,市委對外對上新聞宣傳任務要求得那麼重,台裡也制定了個貫徹落實的意見,這,你都清楚,我哪分得出心思與精力來。"

  方諾亞的不買帳,實實叫楊雲龍窩火,這火卻又不能痛痛快快地發出來,悶聲悶氣地說:"那我就只好叫總編室的人多辛苦吧。"然後話題就轉到了方諾亞與過亦然采拍的那條新聞上,說,"有一條市刑偵支隊審問肇事司機李萬國的新聞,聽說你安排今晚播出?"

  怎麼這麼點事也捅到楊雲龍這裡來了?"聽說?你聽誰說?"方諾亞真的拿不准究竟是誰捅給楊雲龍的,估計不會是市委裡的什麼人,也不會是天宇公司的姚遠,如果是這麼些有來歷的老兄,他們肯定會請出清源的決策層給你一通高壓。那麼是不是……田甜呢?她究竟想幹什麼?她會不會與姚遠這些人攪在一塊兒?方諾亞突然心裡一跳,對田甜速滑的方向似乎頃刻間悟徹到了點什麼。

  "老方,這條新聞你最好慎重些,不要播出!"

  方諾亞不滿地說:"為什麼?是違反了新聞宣傳紀律還是涉及黨和國家的機密?一個一般車禍的追蹤報導有什麼不可以播出的?我真的不明白。"

  "這是上次你安排撞人報導的追蹤報導吧?那次播出就惹出了不小的風波,現在你還要追蹤,上面追查起來你我吃得消嗎?"

  方諾亞說:"要是誰追查起來我承擔責任好啦。"

  楊雲龍沉著臉說:"最後板子打到誰身上,既然是清源電視臺的問題,我這個當台長的總跑不了責任吧?誰叫我是一把手的!"

  這話說得有點以權壓人的味道:你方諾亞負責,負個什麼責,充其量負點小責而已。我楊雲龍才是清源電視臺真正當家主事的,更大的責任該我擔著。方諾亞不禁火了,嗓門也提高了好幾個分貝:"你是法人代表這沒錯,你掌管的是全台全面的工作,如果連這麼點子小事都要攬在手裡,都要干預,那還要副職幹什麼?"說罷拉開門就往外走。

  後面楊雲龍硬硬的話還是追上來了:"請你老方尊重我的意見,既然我是一台之長,分工給你管的這個塊塊我應當有權來捏攏吧!"

  方諾亞氣呼呼地來到了製作樓,一屁股坐在了沒人的那間編輯室,手裡雖然拿著份近期新聞報導策劃書,眼睛卻沒有瞟一下,只顧著喘粗氣。過亦然進來了,方諾亞就將剛才與楊雲龍對審問李萬國的稿子不讓播的意見帶氣地一起"井噴"出來了,說:"拿著雞毛當令箭--問題是今天他手裡根本就沒有雞毛,純粹是條件反射,是讓一道見不得陽光的陰影主宰了他的靈魂。"

  在他這麼說著的時候,一雙幽幽而清澈的眼睛悄悄地望著他--袁媛,她就在旁邊一個編輯室編輯一條新聞。編輯室與編輯室之間相隔只不過是一道玻璃牆,方諾亞句句帶火的話語,都傳進了她的耳鼓,她不覺停住了手裡的動作。她想鬧清楚方台究竟為啥事弄得心煩意亂,渾身著火。她現在真說不清為啥願意替方台分憂。只聽方諾亞很響地敲了一下編輯桌子,決心下定,說:"播!今晚一定播出!"

  過亦然態度堅決地遵命:"我原來準備做條簡訊的--弄個三十多秒播出算了,現在就得起碼按六十秒的長度安排。"過亦然急急地出來,履行他的職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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