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報導(15)_石穆海

十五

　　過亦然說："這你就低估了中央台的同志了，別人是那麼好害的嗎？清源有什麼像樣的東東可上中央台？一個小地方的破機場就能上中央台而且還要上聯播？做夢吧。上個《午間30分》就不錯了。除非中央領導同志前來視察，中央領導同志日理萬機，能來這兒視察這個既耗地方財力又沒有發展前景的玩意兒嗎？中央領導真的來了，瞭解了真實情況，說不定拍案而起，追查是誰好大喜功，上這個勞民傷財的項目的！這倒真可以上中央台的《新聞聯播》了。"

　　方諾亞啞然一笑，說："行了行了，別胡噴了，滾一邊喝茶去，讓我把它看完。"

　　這邊方諾亞認真看"關於的關於"，那邊過亦然也不喝什麼茶了，倒在方諾亞桌上翻看有什麼值得一看的東西來了。忽然發現有本挺豪華的相冊：《留給今天的回憶》，便好奇地翻看起來，呵，真過癮，只見裡面一頁頁精緻的畫面上出現了一對意氣風發的少男少女，他倆攜手出得電視臺院子的大門，鏡頭一切換，兩人奔跑著，掠過鮮花盛開的原野，向著嵐氣氤氳、綠意朦朧的遠山，腳步鼓點似的敲擊在曲徑上，時而相擁相吻，時而席地而坐，喁喁地說著只有自己聽得懂的情話……不用說一個是方諾亞，一個是田甜。看得過亦然哈哈大笑起來，驀地驚醒了正在看檔的方諾亞，他轉過頭去一看，半真半假地怒喝道："誰叫你偷窺別人的隱私的？不像話！"

　　過亦然說："這也算隱私？哄別人可以，哄我就難了。我跟你一樣是搞電視懂攝像的。我想請教一下方台，這隱私是誰拍下來的呢？總不能自己拍自己吧--空氣裡還沒有跟隨你飄蕩的微塵式的攝像機吧！"

　　方諾亞一想真還嚇唬不住過亦然，歎口氣說："可惜當初把題目搞錯了，應當叫做《留給今天的痛苦》。好了，不說它了。"

　　話題於是回到正題上來。方諾亞說："有幾個地方我動了一下。你就列印出來送給"鬼子們"吧！記住：市委宣傳部郭部長和季秘書那裡得專門送去一份。"

　　過亦然很是不解，說："送給姓季的幹什麼？"

　　方諾亞說："這個你就不懂了，送給他就等於送給了市委袁書記，懂了吧？"

　　剛說到這兒，田甜進來了，全沒有往日與方諾亞見面時那種風月情濃的嬌柔模樣，臉上掛著怨與怒，也不管旁邊還有一個過亦然，將手機往他面前一蹾，直通通地說："你看看你，發的什麼玩意兒，恨不得把人活吞了，難道我不能有點私人空間嗎？"

　　方諾亞驚訝了，雖然兩人相處時也斷不了有幾次小爭吵，她平時是極少有這副樣子的，這是怎麼啦？再一看昨晚自己發的短信，是有點責怪的意思，但那是為了工作，遂說道："你是不是太反常了？事情都過去一個晚上了，怎麼現在想起來興師問罪？是企圖掩蓋什麼吧？"

　　"掩蓋什麼？掩蓋什麼？你越來越不近情理了！"

　　方諾亞強忍著說："現在是上班時間，你這麼吵，影響好嗎？要吵待下班後再可著勁地吵吧。"

　　"好吧！今天非要吵個高低不可！"她氣呼呼地走了。

　　方諾亞無奈地搖搖頭。過亦然卻像看了一出好戲一樣感到過癮，伸伸舌頭說："好厲害的沙老太婆！"想想就改口勸道，"小倆口吵吵架這算不得什麼的，我們農村老家有句話說得好：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說話，不必當真的。"

　　方諾亞瞪了他一眼，喝道："閉上你的臭嘴！誰跟誰是夫妻？"

　　過亦然知道他心裡不痛快，就默笑著並不反駁。

　　"這種人怎麼變得這麼快！不說她了。你快去把它列印出來吧！"說著方諾亞就將那份"關於的關於"扔給了過亦然。

　　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方諾亞就給李言周打手機："夥計，車禍問題有什麼新發現哪？"

　　那邊，李言周說："見面再說吧。"

　　"三言兩語還說不清楚？這不正說明有名堂嗎？能不能透露一點點？"

　　"暫時還不能，該讓你知道的我絕不打埋伏。"

　　掛掉電話時，方諾亞眼裡滿是疑惑，卻又沒法抹掉眼前那層屏障。停留了片刻，他便來到製作樓，檢查今晚要播出的節目編輯製作的進展情況。找值班編輯問了問《清源新聞聯播》裡《清源展翅九萬里》專欄安排了幾條關於清源機場興建的新聞。回答說有三條，方諾亞點點頭說："說得過去了。"然後拿起筆來把編輯表上順序勾過來，說，"袁書記視察清源機場的這條就放在第一條吧，報提要播出。時長一分半鐘吧。"

　　方諾亞快要走出製作樓時，田甜從後面叫住了他："別走，我這裡有真正的好新聞，快來看看，不然叫你後悔一輩子！"

　　方諾亞不知她弄的什麼名堂，只得跟她來到配音間。

　　"我從來沒有見識過這麼精彩的配音，好好欣賞欣賞吧！哼！"田甜繃著臉，將跑到位的專題片《清源對著藍天說》一段配音迅即調了出來："……在烈火中得到重生的清源宛若一隻金鳳凰，正向著長天向著未來向著無極的世界，展開垂天之翼，沖天而飛……難道有誰懷疑方諾亞（清源）是座最具男性魅力的城市嗎……"田甜放肆地一聲冷笑，說："這不是那個新來的女大學生甜美的聲音，純真感情的原始流露嗎？原始的是最具真實性的，你還一個勁地懷疑我？請問你有什麼資格？哎，你是不是情感走私了？你還沒有越界飛行吧！"

　　方諾亞心裡叫苦不迭，你個袁媛這是怎麼啦？難怪昨晚在配音間說要配參考音時，她看自己的眼神就特別不一般，心底似乎湧動著某種向自己傾吐的渴盼。即便這樣，配音時怎麼就走神走到這種田地呢？倒叫這位時刻要抓人把柄的人得逞了。"這又說明什麼？誰沒有過錯的時候？"

　　"你不覺得這過錯也過得太離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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