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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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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領導交辦事惹領導不快 官員費斟酌整官員有殃 院牆倒了不是一個好兆頭。其實不好的兆頭早就出現了。 在鄉鎮工作,沒有星期日回家休息的概念。這是因為縣級以上部門都是按部就班的,向下邊部署工作一般都在每週的前五天。鄉鎮的頭目從縣裡領到「聖旨」、「欽此」以後,正好到了週末,鄉鎮幹部必須回到崗位上去落實上級精神,多少有點「睡顛倒」了的意味。所以,大多數城裡人以為是週末的日子,鄉鎮幹部正在底下拼殺。同時,鄉鎮工作一個很突出的特點,就是帶有強烈的階段性,除了正常的部門或者叫做線上的工作以外,作為書記思考並部署的重點工作都是一陣子一陣子的。因此,我們就大而化之,把一個階段的重點工作稱為「什麼什麼戰役」,儼然以將軍領兵打仗自居,反正歷來吹牛是不上稅的。 一個星期天,縣紀委呂士敬書記要來灌河休息。我這裡本來就是紀委書記分包的,所以對於呂書記的到來,並不覺得意外。有好幾次到了週末,呂士敬書記忙了一個星期,累了一個星期,到這裡休息一下,我就好好地陪陪他,是自然的事情。但有時因為七事八事,呂書記往往在電話裡事先特意交代,你該忙你就去忙,不要管我,留下鎮紀委書記牛振山就行了。所以,接待工作就顯得寬鬆,如果真的有事,不陪他也沒有什麼,家常便飯的事情爭不得那麼多的官場禮節。但這次呂書記特意交代要我在機關等他,說完事以後再找個水庫釣釣魚,放鬆放鬆神經。 說話間,呂書記就到了,劉春亭鎮長和平奇、春躍、振山這些主要頭頭圍了一屋子,吸煙喝茶扯一陣子閒篇之後,呂書記漫不經心地說:「你們忙去吧。」大家就知趣地走了。 呂書記對我說:「振宗,廣遠在灌河工作了兩年多,力度大,成績突出,不可避免地得罪了一部分人。幾個月以來,市委、市紀委以及吳書記、我和縣紀委收到了不少告狀信。這些信多數是匿名的,一些還是署名的。信中反映了廣遠同志大量的經濟、作風方面的問題,有些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有根有據,言之鑿鑿,不像是憑空捏造。咱們黨的規矩你是知道的,歷來是保護大多數幹部,也不袒護不成器的壞幹部。縣處級是市里管的幹部,如果不是市委和市紀委主要領導的批示,要求我們『認真工作,慎重處理』,只要反映的不是什麼實質性問題,上訪的批量不大,紀委原則上不找事,免得冷了在基層艱苦工作的同志們的心。但情況複雜了,就得有所動作。我和吳書記議了一下,意思是讓你們先自查自糾一下,矛頭不要對準廣遠,摸出一個大輪廓,咱們再細緻地分析一下,梳梳辮子,好對上對下有個交代。吳書記特意說,相信你會處理好的。」說畢,把一遝子上訪信件交給了我。 一席話,說得我心頭沉甸甸的,脊背冷颼颼的,心裡一時想的不是廣遠老兄,而是對當官瞬間產生「絕望」的念頭,平日裡大家都看到的是當著一把手時頤指氣使、八面威風,多少人甘願捧你的「臭腳」,一旦下了野就有人告你的黑狀。這些人不是「秋後算帳」,而是年後算帳,年後算帳啊!我粗略地翻看了一下這個 「火藥包」,主要是看署名情況,卻沒有看到一封是署名的,一下子就明白了領導們的良苦用心。上級把矛盾推給了下面,本不該我做的事情,由我來做,有一點閃失,就是禍不是福啊。 送走呂書記以後的幾天裡,我反復看了這些材料,從這些歪歪扭扭的字裡行間掂量它們的分量。憋了一肚子氣,心裡抱怨吳書記,你說過不讓我「評價前任的功過是非」,就不該把這個「醬罐子」扔給我叫我作難。 也不知吸了多少包香煙,我忽然從「不評價」三個字產生了電光石火般的靈感。這個事情又不能與人商議,我就自己首先從已經瞭解到的機關紛繁複雜的人際關係入手,把大院內外上、中、下層的各色人等排了隊,從而發現,儘管廣遠在任時得罪了幾個「掉蛋貨」,但真正得廣遠底細的人也不會太多。署名信件肯定是愣頭青幹的,那些工於心計的人,一定不會在告狀信上赫然列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從信件上的內容分析,無非是建廠中和搞礦山發包時收受賄賂,機關財務不清,特別是計劃生育多子女費管理混亂,此外還有男女關係等等髒唐亂宋的事情。 吃透了情況,就有了辦法。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你上推下卸,敷衍塞責;我就來個避重就輕,文過飾非。總之,雷聲不能大,雨點更不能大。反映出來的東西,只查共性,不查個性。如收賄問題,鄉鎮是沒法查清的,作風問題更不能去查。聯想到計劃生育辦公室花錢如流水,我心裡本來就焦躁,那就借此機會整頓一下,把這裡當成「替罪羊」吧。 思慮成熟以後,我只給紀委書記牛振山交了底。然後開了個書記辦公會,說呂書記來時,給了個批件,要求把前兩年計生辦的財務帳目清理一下。這件事,涉及前兩年的工作,尤其是可能涉及前任領導,你們幾個原來在任的同志回避,春亭當鎮長不久,也沒有介入計劃生育工作,也要回避。這樣做不是不信任你們,而是你們都沒有分管過這一塊,免得你們得罪人。 大家心照不宣,就各行其是了。我要振山從農經站和財政所各抽了一名會計,會同抓計劃生育工作的黨委委員趙飛鴻、計生辦主任一起把1994年、1995年的財務清理一下。原則問題由我把關,具體問題你們處理,有了疑問就及時向我彙報。要求明確以後,大家分頭去做就是了。 工作剛剛展開的一天淩晨一點多,有人敲門,打開一看,是調到別的鄉當副書記的尚國躍。沒來得及說話,他一頭鑽進我的臥室,把一大袋子東西塞到了我的床底下。我已經明白了他的來意,就說:「哎呀老弟,你這是幹啥哩,有事打個電話,不就得了!」 國躍說:「半夜裡來打攪老兄實在不美,主要是機關裡都是擱過夥計的老弟兄們,我怕喝酒,不想見他們了。曲廣遠縣長交代我,別打電話,晚一點來,跟老兄好好拍拍。」 我說:「有啥想法,你就給我直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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