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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這一激之下可不打緊,兩口子就停止了工作,下午打車去到了縣紀委,紀委書記聽了情況後,安排兩個同志來鎮裡調查一下,機關裡的同志們沒有肯落井下石的,都推說不清楚情況,回去給紀委書記彙報後,覺得不好處理。正巧縣委書記給紀委書記打來電話,縣委書記說:「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也沒有形成事實,有什麼大不了的?叫廣遠回去安撫安撫就是了。」

  紀委書記又給廣遠打電話,廣遠立即趕回了縣城,對兩位書記說:「事情真的不大,老孟是喝醉了,找這兩口子無非是一時心血來潮,去談工作,還不是有點暈,站不穩小杜扶他休息一下,這個房青坡就以為是調戲了他老婆。不過,打了老孟,這事我得回去處理!」

  老孟回到家裡,老婆一點也不心疼他,又跟他美美地生了一場大氣。過了幾天,心情恢復了一些,給廣遠打電話,說自己已經沒臉在灌河工作了。於是廣遠順坡下驢,給縣委提出要求,調整一下老孟的活兒。縣委就把老孟安排到一個不起眼的局裡,任了一個帶正科級括弧的副局長。但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事情,「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緋聞很快就傳遍了縣城,老孟就成了酒桌上一時的笑料。

  這件事情,我是早有耳聞的,對於機關傳出的閒言碎語的「嘴八卦」,並沒有往心裡去。反正那棵樹的主幹挺拔,枝葉繁茂,只因為是上了文化局的冊子,沒人敢整修罷了,所以依然要求安雙辰抓緊修復院牆。

  一動工,就出了事兒。四個婦女在大街上吵吵鬧鬧,說什麼也不讓動,引得好多群眾圍觀,原來老江家真的要出面干涉了。做活的都是本地人,擋一下,他們就停工,催一催就開始幹,一干,就又出來鬧,就這樣耽耽誤誤,硬是半個多月沒有把院牆拉起來。

  到了後來,鬧事兒逐步升級,一直鬧到劉鎮長那裡還不甘休,最後鬧到了我的屋裡。一個叫「九妮」的小媳婦,最會撒潑,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罵人話不粘嘴皮子就出來了,硬逼著我表態,賠他們的家產。跟這些胡攪蠻纏的婦女實在沒有什麼道理可講,人家又占理,沒法叫派出所幹警出面拿法她們。我一直沒有吭氣,幾個副職好說歹說,總算把她們勸走了。

  我仔細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江家的四弟兄中,有三個都比較老實,經常出頭露面的是老三江長永,人也通情達理,不是個混球兒,九妮就是他的老婆,只要他不說啥了,那三家就不會鬧了。

  有了這個底數,我叫人把江長永找來,親自跟他談判。長永說:「賀書記別見怪,我們這樣做,不是沖著你來的。這些年,為了打這個官司,俺家花了不少錢,總算是贏了官司,卻沒有得到任何好處。我現在也不要錢了,只要求政府恢復我的房產,我得對得起我的先人。」

  我說:「長永,你是個明白人,清楚人好說,糊塗人難纏。明說吧,地皮總是國家的,你老祖上在這上邊蓋的附屬物早已不存在了,給你咋毬恢復?法院已經判了一萬多塊錢,一直沒有給你落實,到我這一任上,我給你落實就是了。」

  長永說:「只給判了一萬多塊錢,十來年了,票子毛了,加上利息,翻成十萬也不夠了。」

  我說:「話不能這樣說,我看過判決書,沒有追訴利息這一說,法院判多少只能給多少,到一百年以後也是這麼多。若給你多了,顯見你老兄我這個書記當得草包不是?」

  長永又要求再多給點,我說:「算了吧,我已經瞭解,你們幾個兄弟混得不錯,不缺這幾個錢花。你也知道鎮裡多麼困難,你得體諒一下我這個當書記的難處。要這樣不依不饒下去,這院牆我也不壘它了,反正現在時興政策透明、政務公開,我就乾脆讓它透明到底了,你的錢可也別想再要一分了。」

  長永坐在那裡幹嘬嘴,半天不吭聲。我看到這種情形,覺得已經入港,就又勸他說:「長永,法院判你一萬零點,我給你拿一萬六,四家平分,這事兒咱從此算結了。多點少點,你們也不差這幾個錢,只當咱們交個朋友。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這樣辦,你回家備上一桌酒席,我和鎮長、幾個副書記把錢親自給你送去,算給你長臉,你也算對得起你祖宗了!」

  長永說:「我是行,你給了我這麼大面子,再過高要求就是混帳了。只是怕我的幾個弟兄不答應。自古民不跟官鬥,反正鬥不過你們這些當官的。你們看著辦吧。」

  我說:「別往下說了,我知道你的倆哥和一個弟弟都是聽你的,等到你家喝酒時,叫他們過去倒個酒就是了。」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正是:辦公事也要說私話,論道理更須講感情。

  畢竟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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