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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然後,我講了幾條帶有大話、空話性質的要求:財政收入是一個地區經濟、政治和社會發展的綜合反映。為了完成財政收入的目標,一是要明確任務,負重奮進,先保吃飯,再保建設。鎮黨委、政府要齊抓共管,責無旁貸;三個所責任重大,要當好排頭兵,對工作人員,要做到人人頭上壓目標,依法徵稅,年底視完成任務情況,獎懲兌現。二是要正視困難,不畏困難,看到光明,看到希望,提高完成任務的信心和勇氣。三是要對現有的企業,擺正「導與疏的關係、大與小的關係、養與創的關係」,轉變觀念,調整姿態,尋找新的突破口,建立新的經濟增長點。

  最後,說到具體辦法,我說:「大家不要著急,『活人總不能叫尿憋死』,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就是發不下來工資也不能總發愁,先揀好整的辦。」我對大家說,看得見的,也就是發包金礦口,同時從幾個螢石礦口多拿點承包費。

  在議論發包金礦口時,春亭建議,必須首先弄清金礦的資料,才對發包有利。他這個建議,我心裡很清楚,那就是想去廊坊。我說:「行,安排停當後,我、你和聚寶(財所所長)我們三個一起去廊坊!」春亭欣然同意。

  對於螢石礦增加承包費問題,春亭說,這事你得出馬。在鯉魚嶺大礦承包礦山的有兩家公司,為主的一個是錫都市經濟開發總公司,本地一個叫楊洪恩的人是他們的職工,派駐在家裡當了礦長。另一個是長治市礦業公司,是山西省長治市一個個體私營老闆開的。鎮裡派到兩個大礦上一個總支書記叫朱群才,是鯉魚嶺村的老支部書記,專門去協調兩個礦的關係。有朱群才、楊洪恩這兩個本村人當家,沒有人敢上礦上找事兒,礦上的生產一直很穩定,可就是一說交承包費,就得纏嘴磨牙,一把手不去辦不成事。我表態,咱馬上就去會會他們。班子成員們對這次會議感到挺過癮,說賀書記抓住了全鎮經濟工作的「牛鼻子」。

  第二天一早,我就帶上春亭、企業辦主任馬萬通、財所所長范聚寶去鯉魚嶺螢石礦。灌河的工礦業基本上集中在鎮區和鎮東南部,所以我們順路到沿途的各個企業轉一轉。

  大家先到了位於東關地盤上的供銷社鎂廠。供銷社主任兼廠長曹長年在廠裡恭候。在那裡無非聽聽廠裡情況,看看爐子、還原罐等等,問了問是否已經收回投資。也許是第一次,曹長年沒有說實話,硬說「收回了,收回了」。我們離開的時候,他拉住我們說什麼也不讓走,一定要請新來的賀書記吃頓便飯。我說,老曹請放心,以後的機會多著哩。於是,他要我跟他約定以後「惡拼一回」才放行。

  隨後又看了鎮辦水泥廠。這個廠每年只有五千噸產量,按行業標準最低產量是8.8萬噸,它這個產量遠遠達不到標準。要不是山高皇帝遠,這號廠早就讓環保部門給關閉了。現在老百姓畢竟看價格低、路途近,所以能與外邊進來的水泥抗衡,在本鎮還有相當份額的市場,能維持著生產。廠長屈家和,小桐河村人,原來是廠裡的會計,前任廠長走了,他就接了這個廠長。廣遠在時,鎮裡向這裡投資最多,花了八十多萬元。結果,由於瓶頸效應,整體不配套,生產規模一點也沒有擴大,欠銀行的債務倒增大了,造成廠裡包袱沉重。屈家和說,日他媽現在都是給銀行幹的。

  水泥廠後邊就是鎮辦的螢石浮選廠。這個廠儘管經常受縣環保部門的氣,辦得還相當景氣。廠長叫高向華,是一個穩穩當當的中年漢子。這個人從建立浮選廠的第一天就在那裡當廠長,由於經營得法,在寧夏、蘭州等地建立的銷售基地很穩固,所以這個廠的效益一直很好。同時,高廠長為人厚道,思路清,德行好,所用的人都很為他賣命。當別的廠領導都在損公肥私之時,這個廠一直是鎮裡的臺柱子企業,所以他深得歷任領導器重,前年被命名為市級鄉鎮企業家。於是,我也對這位老兄頗有好感,就坐下來多談了一陣子,口頭上給予了充分肯定和支援。高向華廠長人很活泛,不管我講得有無道理,都表現出一副很感動的樣子,一個勁兒地點頭,表示決不辜負書記的期望,爭取今年再上一個新臺階。

  一到馬沖村的鎂廠,劉鎮長就大呼小叫地喊:「老齊德!」這時候,從馬沖村的支部書記兼金屬鎂廠廠長齊長德辦公的屋子裡,出來了一個水靈靈的女人,低著頭,臉蛋紅撲撲地邁著小碎步,一溜煙跑了個無影無蹤。原來黨委辦公室事先沒有通知到齊長德,所以這傢伙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他壓根兒沒有想到新黨委書記會來,很有些不好意思,張羅著敬煙上茶時,臉上一直是訕訕的。財所所長范聚寶說:「日你媽老齊德,這女人你肯定又給人家摁上了!」齊長德嗔怪他:「守著書記甭胡毬說!」就招呼我們在廠裡邊轉悠邊彙報。

  由於建廠最早,這個廠曾經掙到過高額利潤,所以直到現在形勢依然不錯。近來,金屬鎂的價格雖然下跌得厲害,但齊長德算著仍然有利潤,只要能賣,就以銷定產,照常開爐子。我對這一點,表示贊許,並鼓勵他,好好幹,把其他三個鎂廠給帶起來。齊長德很高興,也向我表示了信心和決心。

  出來後,我問範聚寶:「這個齊長德真有那麼腰騷?」

  聚寶說:「一點也不屈說他!這傢伙有時在廠裡沒有事兒,騎上摩托就走,說不定又找哪個女人去啦。有一次,我跟他一塊兒去收他村群眾的農林特產稅,走到他莊北頭,他也不背我,說聚寶你到俺家等我一會兒,我得上誰誰家,肏他女人去!說完,把摩托往路邊一扔就去了。」

  司機小勇補充說:「馬沖村能成為全鎮的首富,這傢伙功勞不小,所以他掌著全村的生殺大權,村裡沒有人肯得罪他。他也很仗義,肏了誰家的女人,就能把誰家的男人安排到廠裡。女人長得漂亮的,他男人分的活肯定好。」

  我問:「他老婆就不管他?」

  「管毬不著,早些年,他女人喝過假農藥、上過吊,後來也想開啦,就不再管他。有一回,他媽說,德呀,就算恁妹子你肏不成,你就真的不管管你妹夫啦?」說得大家忍不住「哧哧」地笑。我心裡很感慨,就這號素質的人,正經沒有辦法能治他,扔不掉,還得重用他。

  到了十二點多,才趕到鯉魚嶺,先不到礦上,直接去楊洪恩家裡,朱群才們已經備好酒席,在那裡等著。一進院子,一個女人就喊:「洪恩,我娘家兄弟們到了!」大家蜂擁而上,先是和嫂子亂作一團。

  正是:發展無妙計,浪蕩能開工廠。

  畢竟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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