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門(56)_一葦

五十六

　　田園、馮超凡和鮑成三個人，當然還有已在另一個世界的葉子平，曾經多次合作，以體育特長生的名義將多個關係戶的孩子運作進「211工程」大學——濱江大學。作為報答，四個人接受了張力偉饋贈的紅星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股票。每年招生期間，馮超凡、田園和葉子平一方面以需要處理關係為名，拿走一部分「點招」指標，通過張力偉兄弟、劉琨等人，將指標出讓給他們生意上的朋友，然後將所得「好處費」收入自己囊中；另一方面，馮超凡指使對部分「點招」和調劑專業的收費在學校財務處賬外設賬，支配權控制在他個人手中。馮超凡將這部分錢用來拉幫結派，隨意給一些所謂忠實於他的人發紅包。一部分錢被葉子平拿去借給朋友炒股，股市暴漲時的收益被馮超凡、田園和葉子平瓜分。股市暴跌「大象變螞蟻」後，這筆錢被套在裡面，目前帳面浮虧近千萬。葉子平的蝦兵蟹將蔣立言和章薇薇等人自然也得到了馮超凡、田園、葉子平指縫裡漏下來的碎屑，吃一些他們的殘羹冷炙。

　　建設梅苑校區時，馮超凡收受了劉琨的好處，授意將工程承包給旖雲置地股份有限公司。為了遮人耳目，製造出劉琨熱心助學捐建大學生活動中心的假相，實際羊毛出在羊身上，所花費用都算在梅苑校區工程費裡面。

　　五十三、圈內圈外

　　鮑成被抓後，楊光和夫人畢曉潔到他家裡看望他夫人錢秀芝。家還是那個家，但一進家門，楊光就感覺到了陣陣寒意。少了一個人，屋子裡的氣氛陰冷蕭索，家不成家。見了楊光和畢曉潔，錢秀芝不說話，只是無聲地哭泣。鮑成女兒鮑婉瑩似乎突然之間長大了，她給楊光和畢曉潔倒水、切西瓜，拿紙巾給媽媽擦眼淚。

　　一夜之間，錢秀芝老了許多，臉上冒出了眼袋和皺紋。畢曉潔握著錢秀芝的手不知道說什麼好。時間仿佛停止了，空氣凝固了。錢秀芝終於憋不住哭出聲來：「真希望他還像以前一樣，就只是個教書匠，踏踏實實過日子，一家人團團圓圓。當了個屁大的芝麻綠豆官，今天張三，明天李四，都來求他。給這個幫忙，給那個幫忙，最後把自己幫進去了。」錢秀芝臉上露出氣憤的表情，「他倒楣了，原來巴結他的那些人，這會兒一個跑得比一個遠，生怕惹上麻煩。」

　　幾個月以後，鮑成已經定刑，楊光也已卸任。他去監所看鮑成，鮑成向楊光感慨世情的冷暖和人情的薄涼。他原以為學校領導和朋友會找人托關係幫他疏通，結果卻令他大失所望。他委屈地說：「領導似乎忘了我給體院做的事。我通過關係找開發商，拿到每平方米比市場價低五百元的優惠價格，給體院教職工團購了幾百套住房……」

　　楊光本來不忍心打擊鮑成，但作為好朋友，又不能不喚醒他。否則，以這種心態，鮑成隻會心理失衡，那樣他會更痛苦。楊光恨鐵不成鋼地說：「那是『招辦主任』的本事，不是你『鮑成』的本事，別人捧的不是『鮑成』，是『招辦主任』！人家覺得誰在那個位子上都能辦成那些事，你以為你是誰？一個符號和工具而已。只有到頂罪的時候，才需要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幸你就做了那個倒楣蛋。鮑成，這道理你到現在難道還不明白？」

　　清平高校招生引發的一連串腐敗震驚了教育界。楊光內心充滿了恐懼。總算有一個好消息傳來，清平財大學生處處長郭啟智要調往清平師範大學當副校長，級別從正處升到副廳。楊光聽到消息以後打電話給他祝賀，郭啟智喜不自勝地說：「文件還沒下呢，八字才露了一個頭。」

　　孟瓊花女兒黃鸝保送財大郭啟智出力氣了，後來，郭啟智找楊光要「點招」指標，楊光給他辦成了，這也算還他人情了。當然，朋友之間，是不好這麼斤斤計較的。楊光上臺之初，圈子聚會時，郭啟智曾經給他傳經送寶。楊光感念郭啟智那一番體恤和友好，現在，郭啟智有喜事臨門，按說圈子裡該為他的升遷而額手稱慶，借機熱鬧一下更是免不了。可是現在清平招辦主任頭頂風雨大作……

　　想來想去，楊光覺得還是應該有所表示。他對郭啟智說：「哥們兒，我做東，給你慶賀一下。」

　　郭啟智沒有拒絕，只是有些顧慮：「不知道甄妮有沒有心思，聽說她最近日子也不好過。」

　　楊光何嘗不知甄妮的麻煩，但憂慮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艱難時日更需要振作。楊光說：「我來找她吧，大家一起樂呵樂呵，她應該不會拒絕吧。」

　　上次為了一個狀元姚小虎，清平理工大學做事不地道，弄得兩個學校領導之間不愉快，當時楊光很生招辦主任黃勤的氣。過後，黃勤給楊光解釋了事情的經過，又給他道了歉。楊光覺得這次圈子裡活動，正好是個藉口。沒必要為工作傷了朋友的和氣，黃勤在霍建國手下吃飯，沒有理由不聽霍建國的，自己不是常常言不由衷地按著田園的意思來嗎？體諒點別人的難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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