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門(54)_一葦

五十四

　　上個學期末，一位老師給他所帶「素描」課程的一名學生打了10分，學生不滿意，到教務處又哭又鬧告老師狀，說老師有意打壓學生。教務處怕惹學生，就委婉地「建議」老師不要「苛責」學生。

　　本學期開學初，這位老師給藝術設計專業學生上「室內設計」課，發現班上有三個學生的專業水準差得看不見底，用老師原話說就是「根本不是畫畫的狀態，頂多比畫盲好一些」。以幾個學生目前的水準，一個學期學下來也不會有多大起色。怕出現和上個學期同樣的現象，這位老師把三個學生的作業拿到教務處，堅持讓校內或校外其他老師鑒定其專業水準。

　　班上另一名學生一看老師動真格的了，就拎了兩條煙到老師家，向老師坦白說他是「通過非正常方式考進來的」，以後，他的作業由高年級老鄉幫助完成，只求老師網開一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要為難他。反正他自己清楚不是學美術的料，將來也不指望吃這碗飯，考美術僅僅是因為高考的時候藝術類文化課分數要求低。到大學來只是想混張畢業證，工作不用發愁，家裡自有安排。

　　學生的大膽和無所顧忌激怒了這位老師，他把這事講給同事聽。同事也覺得這是對他們做老師的一種侮辱和挑釁，紛紛到教務處反映，並要求徹查這個學生的來路。

　　教務處只好先對三位學生的素描、色彩和創作三門專業基礎課進行突擊測試，然後請了五名教師背靠背為其打分。為了保證公正性，其中兩位老師還是特地從清平師範大學美術系請來的。結果，三個人的三門功課成績都不及格，最高得分是30分，最低得分為5分。創作測驗得5分的學生，只在紙上畫了幾根線條。

　　進大學學了一年尚且如此，沒進來之前還不知道差到哪裡去了。這個結果在清平藝術學院師生中炸開了鍋。老師們認為這明顯是招生中的問題，這個惡果不能由老師承受。學生厭學，老師教學上難把握，影響教學品質和教師聲譽。那些憑真才實學考進來的學生也不高興了，認為「關係生」的存在敗壞了清藝的形象，將來他們畢業找工作，一聽說是清平藝術學院的畢業生，用人單位可能不想要。這等於侵害了學生的權益，對學生不公平。一些師生上書學院領導，要求查閱三位學生入學前的專業課考試試卷和成績，批評的矛頭直接指向清藝的招生程式和制度。

　　教育部對濱大動真格的了，清平藝術學院招生問題一波才平一波又起。教育廳怕自己再和稀泥引起清藝師生不滿，萬一鬧到教育部就被動了，不敢怠慢，教育廳成立了一個調查組到清藝，對美術系招生問題展開專項調查。

　　五十一、驚濤駭浪

　　調查組發現，美術系專業課考試大權掌握在系主任梁睿手上。調閱去年的專業課考卷，「素描」一科中，竟然有四張試卷上都點了一個小紅點。其中之一就在這次抽查的三個學生中。這個學生承認，專業課考試前，學生家長集體出錢委託培訓班老師「鋪路」。考試中，按照培訓班老師事先約定好的，這個學生在卷子上做了記號，方便閱卷老師辨認。

　　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四張試卷上都有小紅點，檢查組分析，學生們日常交流時，可能也知曉考試中的種種獨門暗器和取勝秘笈，看見有人給卷子做記號，其他考生也悟出了什麼，於是跟著一起在自己的卷子上畫上一個小紅點。

　　據這個學生交代，聽培訓班老師說，培訓班的老闆是開畫廊的，那才是他的主業，培訓班只是為了招攬學生方便。招到學生以後，根據需要，畫廊收購高校關鍵老師的畫作，然後賣給學生。

　　另外兩名學生也承認專業課考試中作弊了。由於事先知道畫什麼，考試前突擊練習，考試時候只要「默寫」出來就可以了。

　　系主任梁睿斂財的多套路徑暴露出來了。在家裡收學生，一對一地授課；去高級培訓班趕場子，客串一兩次。培訓班付給高額課酬以後，梁睿給培訓班學生的畫作提出一些關鍵性意見，做一些「特別指導」。梁睿最高級別也是最有力度的斂財辦法是，畫廊高價收購梁睿的畫作，賣給有意報考清藝美術系的學生。因為忙於上課掙錢，沒有時間作畫，梁睿與自己的研究生「合作」，研究生將作品完成後，梁睿在上面簽了自己的名字。

　　靠出賣入學資格，梁睿為自己牟取個人私利。檢方已介入了對梁睿的調查。

　　招辦主任甄妮坐不住了。梁睿的問題不止存在於去年，她預感教育廳的檢查和檢方的調查可能都要繼續拓展。

　　從教育廳開始調查美術系專業課考試起，甄妮和楊光最近一直熱線聯繫。

　　聽到甄妮約自己去茶館，楊光知道壞消息不可阻止地來了。

　　果然，檢查組調出了今年錄取新生的專業考試卷子。檢查前，新生被組織起來要求畫專業課考試時的原題目。卷子收起以後，和入學前的放在一起比較。原本是很荒唐的一個重測，得到的結果更荒唐。個別考生根本無法下手！四分之一的考生不及格！

　　濫竽充數的袁元就這樣被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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