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門(46)_一葦

四十六

　　蔣立言走後，正好胡建為胡光工作的事情給小茜來電話了。末了，小茜對他說：「前邊一個鄰居托我要『點招』指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爭取到一個。結果最近他的錢套在生意上一時不湊手，問能不能再便宜點兒。這哪兒是討價還價的事啊？我感覺這人不爽快，怕萬一出什麼問題，不想給他。《齊風日報》上的消息你肯定也看了，『指標』俏得很，別人要競標才能拿到。放棄了不甘心，不如成人之好給老家人用吧。只要二十萬元，你拿去做個人情。」

　　胡建也是看了《齊風日報》才知道招生裡面的一些名堂。四年前，有人花十五萬元拿下濱大，葉子平收了他二十萬元，今年『指標』緊，正好可以把當年多付的五萬元掙回來。胡建謝過小茜，讓她把指標留著不要鬆手。

　　李泉是胡建的一個客戶，女兒高考分數剛剛過東山的一本省控線。這個分數很尷尬，志願填不好就脫檔。現在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被他撞上了，胡建竟然搞來了濱大的「點招」指標。女兒的分數「點招」最划算了，何況是濱大。聽說現在單位招人，就算碩士博士讀的是華元、夏元大學，但如果第一學歷也就是本科階段不是「211工程」大學，手裡的文憑都不夠硬氣。

　　東山一本批次要預投檔了，胡建接到小茜讓他交錢的電話。想到李泉聽說有「點招」指標時興奮難擋的樣子，胡建胃口大了。何不把當年給葉子平送的錢全撈回來？他對李泉說：「本來是二十五萬元，因為『競標』嘛，要的人多，價格一下子抬到四十萬元了。」

　　李泉有些不高興，原來說的是二十五萬元，即使是『競標』，怎麼可能一下子跳上去這麼多？

　　以往有家長耍滑頭，看到錄取了就賴著不交錢。所以，蔣立言不見兔子不撒鷹。

　　李泉心想，女兒的檔案還沒有調到濱大，不敢得罪胡建。但還是殺殺價吧，能減多少減多少。李泉討好地對胡建說：「你那個朋友是招辦領導，能耐大，能不能商量商量少交一點？」胡建為了渲染「點招」指標的難得，沒少在李泉跟前吹噓小茜的朋友。

　　胡建只好說：「我試試吧。」隨後，他假模假式地告訴李泉，「咱們找的關係硬，三十五萬元。」胡建心想，為了檔案不被其他高校提走而能「點招」進濱大，李泉女兒一本批次只填報了濱大一所學校。不交這筆錢，他女兒就只好掉到二本批次了，料想李泉不敢拿女兒的前途開玩笑。懸在高空中的李泉仿佛被人綁架了，只好接受胡建說的三十五萬元。

　　錄取現場，蔣立言心急如焚。這個指標本來就不收錢，這會兒已經列在即將交付東山考試院高校招生處的「點招」名單裡了。只要一「點」，考生檔案就放過來了。殺手鐧沒了，李泉要賴帳，蔣立言一點辦法沒有。

　　李泉準備從網上銀行給胡建卡上轉帳時，鬼使神差，他又順便查看了一下女兒的錄取資訊。他驚喜地看到，女兒在「擬錄取」狀態！李泉將這個頁面用手機拍了下來。

　　為了讓李泉抓緊時間交錢，胡建對李泉說，高校是見錢提檔，不交錢不提檔。有錢人多了，萬一這個時候有誰關係硬，橫插一手要走指標，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李泉一看自己的錢還沒交過去那邊已經「擬錄取」了，看來情況並不像胡建說的那麼可怕，也許費用上還有下浮空間。借錢前，放債的是爺；討債時，還錢的是爺。要指標時你濱大牛，給錢時我李泉硬。我有證據在手，濱大不讓步由不得它。

　　李泉和胡建討價還價，要他和濱大協商再減十萬。胡建委婉地抱怨說：「那我再厚著臉皮幫你求一下吧，為了你，我把吃奶的勁兒都使上了。我兒子進濱大的時候，也沒這麼求過人。人家讓咱拿多少就多少。」

　　四十九、面厚心黑

　　考生的檔案已經放過來了，小茜那邊錢還沒有落實到賬，蔣立言本來不想直接和李泉接觸，更不願意給李泉留下任何自己的線索，但害怕夜長夢多，架不住小茜的哀求，更架不住十萬元的誘惑，蔣立言給李泉發了一條短信：「如果因贊助費不到位，導致退檔，後果自負！請慎重。」

　　李泉不可能瞭解招生的確切環節，「擬錄取」和「錄取」畢竟有區別，被套住了的李泉只好來到家門口銀行，乖乖地將三十五萬元錢轉到中間人胡建的卡上。沒關係，多交的十萬元最終一定要討回來。李泉心想，他收好了轉帳憑條。

　　女兒錄取通知書拿到手以後，李泉帶著匯款存根、手機上蔣立言的短信和幾張記錄女兒錄取狀態的照片來到了《齊風日報》。「濱大招辦副主任利用『點招』勒索考生三十五萬」的消息迅速通過報紙、網路散佈到全國了。

　　短信鐵證如山，報紙上刊登的手機號碼是蔣立言的，蔣立言本人和濱大都無所逃遁。

　　蔣立言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真他媽的倒楣。怎麼辦？他把事情前前後後地想了幾遍，好在短信上沒有提多少錢，三十五萬元大大超出了蔣立言給小茜開出的十萬元。小茜的私心是唯一的缺口，或者自己可以借此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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