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門(27)_一葦

二十七

　　二十七、考場意外

　　今天是濱大自主招生面試日。楊光一大早就來到學校，準備到各考點去巡視一遍。

　　他先來到理學院考點，這裡設有五個面試室。在一樓的候考區，有的考生坐在椅子上看書，有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流，有陪考的家長還在給孩子交代注意事項，考生們臉上倒沒有特別的緊張。楊光的目光落在一個衣著樸素的男孩身上。此時，他安靜地坐在靠近角落的椅子上，眼睛看著前方地面上不知道什麼地方。男孩似乎有什麼心思，表情鬱鬱寡歡。楊光想上去問他幾句，又怕自己的魯莽造成干擾，影響了他的面試表現。

　　楊光忍不住多看了男孩一眼才離開。在幾個面試室看過一圈後，楊光來到面試五室門口，正好前一個考生結束面試從裡面出來了。楊光推門進去，和幾個面試老師打過招呼後，坐下來準備完整地聽一個考生的面試過程。

　　進來的恰是楊光剛才在候考區看見的那個男孩。

　　按照事先規定的程式，考生先要用中英文自我介紹，然後回答老師的隨機提問。

　　「我——我——叫魏——耀祖，來——自澤——澤南……」可能是越說不出來，心裡越急，魏耀祖的臉憋得通紅。

　　三個面試老師驚訝地互相看了看，又看看楊光。見楊光沒做聲，坐在中間的物理系劉教授是這個面試小組的組長，她溫柔地說：「孩子，別著急，慢慢說。」

　　魏耀祖站起來對老師鞠了一躬：「對——對不起老——師。」他的眼睛裡急出了淚水。

　　這時，面試老師和楊光都意識到問題所在：魏耀祖言語不暢不是因為緊張，他就是個結巴！劉教授對另外兩個老師和楊光說：「乾脆直接提問，讓他把自己的回答寫下來？」其他人點頭同意這麼做。

　　按照評分規則，魏耀祖面試得分肯定墊底了。經過前期篩選，能來參加濱大自主招生考試的都是佼佼者，相互之間差距很小，魏耀祖這種情況幾乎沒有希望入圍。但是，魏耀祖通過了事先的報名審核，他的學習成績或者某方面一定表現不差。不行，得弄清楚魏耀祖的詳細資訊。

　　魏耀祖結束面試離開時，楊光起身跟了出去。他向魏耀祖自我介紹：「我是招辦老師，咱們到我的辦公室聊一會兒？」

　　魏耀祖盯著掛在楊光胸前的「巡視證」看了看說：「好——吧，老師。」

　　楊光給魏耀祖倒了杯水，魏耀祖謝過楊光，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魏耀祖皮膚黝黑，雙頰上飛著兩坨高原紅，腳上穿的是那種十幾元錢一雙的膠鞋。在楊光小的時候，這種鞋是奢侈品，現在已在江城近乎絕跡。偶爾在社區環衛工人和收廢品的腳上看見它，會讓楊光有些目眩，有些感懷。

　　楊光輕聲問魏耀祖：「你的成績在你們學校能排在什麼位置？」

　　魏耀祖看著楊光，眼睛裡有了光亮：「前——十名。」

　　楊光笑笑：「嗯，挺棒的。除了學習成績優秀，你——還有什麼特長？」楊光希望不要傷害了魏耀祖。城市和農村差別太大了，城市孩子為學鋼琴、學畫畫苦惱，農村孩子憂心的可能是能不能湊齊學費。

　　「沒——有。」魏耀祖眼睛裡的光暗了下去。停了片刻，他殷殷地問：「老——師，我——會吹——吹葫——蘆絲，這算——算不算？」

　　楊光笑了：「如果吹得夠好，當然算嘍。」楊光沒有問魏耀祖有沒有音樂考級證書，或許魏耀祖根本就不知道音樂考級這一說，為什麼要刺激他呢？

　　看魏耀祖鬆弛下來了，楊光不失時機地問：「你怎麼想到參加濱大的自主招生考試？」

　　魏耀祖顯然明白了楊光的潛臺詞是「你難道不怕面試通不過」？他咬了咬嘴唇，表情裡浮出一絲倔強，沒有馬上回答楊光的問話。楊光一時還沒想好說什麼，卻看見魏耀祖從書包裡取出一個本子，快速地寫起來。楊光靜靜地看著魏耀祖，過了大約十分鐘，魏耀祖一言不發地把本子交給楊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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