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門(26)_一葦

二十六

　　二十六、亂象叢生

　　清平藝術學院專業課考試那天，楊光突發奇想，到清藝招生現場轉一圈，感受感受，說不準還能為以後寫教育時評積累一點寫作素材。

　　每個考點都拉起了警戒線，每一處都有三兩個警衛執守，教學樓、辦公樓外面的自行車車棚掛著「家長休息處」的牌子。

　　在播音與主持專業考點，「家長休息處」成了臨時化妝點，化妝師正在給一個女孩子化妝。旁邊一個考生家長模樣的中年男子對另一個家長感歎：「到了這裡，錢簡直已經不叫錢了。置辦幾套衣服，大幾千花下去了，簡單化一個妝要兩百元，從初試、複試到三試，要化上好幾次妝，又得花掉上千元。」

　　楊光湊上去和他搭訕：「要那麼複雜啊？」

　　中年男子大概覺得楊光少見多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開口說：「自我介紹，才藝展示，講故事，模擬主持，好幾個面試場景呢，那不得根據不同情況化不同的妝？自我介紹不能濃妝豔抹吧，才藝展示總不能清湯掛麵吧。你算算，可不得個上千元。」

　　楊光恍然大悟，感歎：「噢。是不少，這要是農村孩子可吃不消嘍。」

　　大概是覺得楊光不懂行情吧，中年男子瞥了楊光一眼，不屑地說：「農村孩子？學費一年上萬，哪個農村孩子敢報這個專業？聽說有的學校今年明文規定不許考試時化妝，要是所有學校都這麼規定，可就省錢了。」

　　「嗯，一匹馬大家騎，都不許化妝倒公平些，畢竟考生經濟能力不一樣，有些家裡比較充裕，願意花錢化妝；有些經濟條件不具備，可能沒錢化妝。」楊光想起甄妮說的藝考生全國趕場子考試那茬兒，就又順便問中年男子：「您孩子報了幾所學校啊？」

　　「除了清藝，還報了另外兩所。」

　　楊光笑笑說：「東方不亮西方亮，最後總能抓住一個吧，過關應該沒問題嘍？」

　　中年男子長歎一聲說：「難說啊。只招六十個人，聽說有五六千號人報名。」

　　楊光不解地問：「啊？競爭這麼激烈，倒不如考普通高校呢。」

　　「唉，沒辦法啊，小孩學習成績不理想，中學為了提高升學率，就使勁勸說學習成績一般的學生參加藝考。我家孩子普通話不錯，長相也還可以，老師就建議她報播音主持專業了。」

　　「噢，祝你好運！」又是利益算計，楊光心想。

　　中年男子一聲歎息：「但願吧。誰知道呢，藝考裡面名堂太多了，就算拿到合格證書也不等於吃了定心丸。弄不好，就是個空心湯圓。初試淘汰率很低，絕大多數人都能進入複試。為什麼呢？複試的人多，收的考試費不就多了嗎？過了最後一關，教育部的規定是，按招生計畫數的四倍發放合格證，但是聽說往年好多學校都超量發放合格證。越差的學校合格證書越不算數。」

　　離開播音與主持專業考點，楊光準備再到校園其他地方轉轉。前面走著兩個中年女子，楊光聽到她們似乎在議論考試，就有意識放慢腳步，跟在後面。

　　個子高一點的女子感歎：「孩子報了藝考，就跟燒錢一樣。先上的是社會上辦的培訓班，後來懂規矩的人說，還是想報哪個學校上哪個學校的輔導班好，最好能找到管事的老師個別輔導。」

　　另一個說：「可不是嘛。這一個別輔導可就大有學問了。我孩子班上一個學生第一次見老師，老師就說，你那樂器不行，音色不好，影響演奏效果，最好到哪哪兒去買。沒辦法，你明知道老師這麼做是為了從樂器店拿回扣，還得去買，花錢買平安唄。」

　　「那是呀。你不把老師服侍好，得罪了老師，到考場人家拿捏你一下，損失不是更慘重？不過也有正直的老師，就看你運氣好壞了。我一個鄰居的孩子，學琵琶的，去年也是報了清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打點老師，沒通過。但是這孩子考另一所學校，專業成績排在前幾名，而且沒有找任何關係，你說同一個人，水準怎麼可能差別這麼大？」

　　家長的議論說明公眾知道藝考遊戲規則不平等，但又無能為力。為助胡雨燕過關，自己的所作所為也在加劇著藝考的不公平。楊光不禁為自己的行為汗顏。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