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門(5)_一葦_學達書庫

五

　　「這根本就是公開的秘密，各個學校都這麼做。中學和大學，生產線上的上游和下游，誰也離不開誰。于公是這樣，於私也這樣。你給我方便，我也給你方便。」

　　「難怪你家瑩瑩可以上江外，我們家女兒只能上濱大附中。」兩個人一起哈哈哈地笑起來。

　　「既然如此，鮑成，我在想啊，乾脆把這事做到明處。」

　　「沒什麼不可以，又不違反規定。」

　　五、時空交錯

　　昨天晚上，王老師就和楊光說好了，想請他到自己帶的高三文科班上和學生來個互動交流。楊光非要拉著鮑成和他一起去。

　　為了方便交談，王老師把座談會放在會議室。這會兒，學生們已經圍著圓桌坐好了。

　　楊光小聲對鮑成說：「雖說現在的中學生普遍比我們當年見聞廣，但是，縣中的學生還是蠻樸實的。」

　　鮑成點頭：「是的，能見到著名的濱江大學文學教授、碩士生導師，他們還是挺興奮的。你看，孩子們的表情多虔誠，多崇拜。」

　　「你咋就沒個正經呢？」楊光瞥了一眼鮑成。

　　王老師在介紹楊光的身份和學術成就的時候，鮑成推過來一張紙。楊光看見上面寫了一句話：「看你右前方最後面一排的那個女生，長得像誰？」

　　楊光順著鮑成的指點看過去，右前方最後面一排坐著一個清瘦白皙、剪著短髮的女孩子，眉宇間有一些愁容。楊光心裡一動，突然間有了時空交錯的幻覺，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仿佛在辨認什麼，王老師花白的頭髮似時光之手搖醒了楊光，把他從二十多年前的情境里拉回到現實。楊光扭頭看了鮑成一眼，鮑成也正望著他。像商量好一樣，楊光和鮑成兩個人的目光一起投向那個女孩子，女孩子仿佛在安靜地聽講，又仿佛神游他方，表情游離於這裡的氣氛。

　　座談會結束，學生們紛紛起身走出會議室。那個女孩子跟在一群你說我笑的同學後面默默離去。

　　鬧鬧嚷嚷聲中，鮑成嘴巴湊到楊光耳根問：「像不像孟瓊花？」

　　楊光沒有吱聲。等學生走完了，鮑成等不及地問：「王老師，剛才最後一個出門的學生，您看是不是長得像我們班以前的一個同學？」

　　「哦，你是說黃鸝？你眼睛真尖，她媽媽跟你倆是同學，孟瓊花，有印象嗎？」

　　鮑成問楊光：「我記得你和孟瓊花好像是同村的。」他嬉皮笑臉地小聲對楊光說，「哎，當年你倆之間是不是還有那麼點小意思？怎麼樣，要不要尋訪舊夢？」

　　楊光回答說：「是的，我們從小學一直同學到高中。」他沒理睬鮑成的玩笑，「瓊花當年高考發揮失常，沒考上大學，回家務農了。」當黃鸝落寞、哀傷的表情又一次在楊光腦子裡閃過，和二十多年前孟瓊花的形象重疊在一起時，楊光心裡忽然有了一絲不祥之感。他問王老師：「孟瓊花現在怎麼樣呢？」

　　王老師的聲音低下來：「唉，孟瓊花最近剛剛遭遇了一場大不幸。」

　　「她怎麼啦？」楊光的心揪到了一起。

　　「她愛人前一陣子自殺了。」

　　這話把鮑成和楊光都駭住了，他問楊光：「你認識她愛人嗎？」

　　楊光回答：「認識。她愛人黃長平是我們的初中同學。黃長平高中考到春暉二中，畢業以後沒考上大學，聽說進建築隊打工去了。黃長平腦子很好使，給別人幹了兩年後，自己做了包工頭。後面就不太清楚了，好像幹得還可以，怎麼會自殺呢？」

　　「經濟糾紛吧，不大清楚。」王老師說。

　　「那她女兒學習怎麼樣？」楊光關心地問。

　　「黃鸝這小孩兒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優秀，否則怎麼能考上咱們學校？天有不測風雲，誰知道，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了，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王老師歎息了一聲，「可能是受家庭變故的影響吧，小孩兒性格也變得內向了。好幾個任課老師跟我說，她最近上課老走神兒，從上個學期她父親去世後，學習成績就一直往下降。聽她一個好朋友說，黃鸝還想退學出去打工掙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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