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牆內外(56)_袁來

五十六

　　這天，郝勝強也醉了，跌跌撞撞地打的回家。第二天十一點多才醒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梅靈訴說了他的醉狀，他竟然全無印象，卻還記得趙瑩雪喝得滿臉通紅的樣子。他想打個電話問趙瑩雪好些沒，發現她以前的號碼已經停機，福州的新號碼他又沒有，只得輾轉找到趙瑩雪一屆的一位女博士，問到了趙瑩雪的新號碼，打電話過去一問，趙瑩雪說在火車站，馬上就要進站了，今天回福州去。郝勝強心頭一驚，說不出是個啥滋味，只得簡短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匆忙掛了手機。他非常難受，莫名的煩惱和無限的悲哀湧上心頭，又愛又恨的複雜情感折磨著他。他想，如果很早很早以前，他能娶她的話，他會一輩子好好對她，不會讓她受傷，更不會令她飄零天涯。他的腦袋木木的，心隱隱地痛。

　　25

　　黃為請了幾天假，在武漢呆了幾天，似乎捨不得離開。在這幾天裡，他和張仁瞻走得比較近，不時地看到他們在一起。郝勝強很擔心黃為和張仁瞻聯手，畢竟黃為的靠山是韓娜娜的乾爹李震東。如果實權人物李震東支持張仁瞻做院長，以他的權力和影響來說，張仁瞻相當於找到了臨門一腳的人。郝勝強對黃為在學校的行蹤很緊張，也讓其他師兄弟密切注意他的動向。

　　在黃為離校的前一天下午，郝勝強在學院門口遇到他，確切地說，是他在找郝勝強。黃為臉上掛著領導的笑容，主動和郝勝強打招呼：「郝博士，好久不見啊。」郝勝強淡淡地說：「你好。」黃為帶著試探和羡慕的口氣：「聽說你和某企業老闆有一個大項目？」郝勝強一驚，自己和何耀華的合作還沒有談成，竟然已經有人知道了，難道是何耀華透露的消息，還是二炮？也許是學院裡的人猜測出來的，何耀華的大奔來學校接過幾次郝勝強，很容易從這些情況之中猜測他的行動。郝勝強很不爽，黃為對他的行蹤似乎格外關注，像被監視一樣。郝勝強說：「做科研沒有出息，還是當官好啊，以後做了領導，就可以呼風喚雨，隨心所欲了。」黃為本來是有些嫉妒郝勝強，似乎想打聽一點內幕，卻被一頓搶白，臉上霎時很難看。正尷尬的時候，行蹤詭秘的王鐸遠遠地走了過來，郝勝強忙藉口離開。等他走遠，回頭再看，王鐸在和黃為說話，似乎談得很投機，王鐸情緒激昂手勢很多，黃為聽得入迷呆若木雞，然後看到他們一起離開了學院，大概是去某個地方詳談，看來王鐸找到投資者了。

　　這段時間，郝勝強埋頭自己的實驗，他不僅要改進何耀華的塗料產品，還要為自己的幾個實驗做準備。他打算把手上的兩個實驗申報國家青年科學基金，既可以申請到一筆費用，還可以拿這兩個項目同何耀華合作。由於忙於實驗，他沒有在意梅靈的行動，她還是在炒股，似乎越炒越有勁，陷入股市無法自拔。也好，總算是有個寄託，免得又無事生非。家庭的安定對郝勝強來說太重要了，這是他做事業的基礎。

　　這天，郝勝強在院資料室查資料，書記劉春明的老婆和即將離退休的女資料員在一旁熱火朝天地談論起孩子的事情。劉春明的老婆說：「無機所小崔的老婆生了一個兒子，八斤多，白白胖胖，愛煞個人。」女資料員接過話茬說：「小孩子真是好，家裡有了小孩，就有了生氣。我的小外孫才三歲半，能背誦三十首唐詩，能做20以內的加減法。那個聰明勁兒，嘖嘖，簡直沒有人能比。」聽到這話，劉春明的老婆來勁了，她兒子都上高中了，自然也不缺少優點，她說：「我們家劉流，個頭最高，塊頭最大，班裡他算老大。他最喜歡姚明，是學校籃球隊的主力。就是有一點不好，那些不愛學習的女生一個勁地要和他交朋友，現在的女孩子啊，太不像話了。劉流每次都告訴我，說誰誰要請他吃飯，請他去哪裡玩。我說，你還小，要以學習為主。」劉春明的老婆口氣驕傲無比，「劉流可聽我的話呢，什麼事情都給我彙報。」兒子雖然已經很大了，但是大有大的誇法，劉春明的老婆誇獎得一點也不嫌肉麻。郝勝強在一邊聽得不好意思，心中泛起了一股鬱悶。父母也催著他們早點生孩子，說劉二炮和他一年的，孩子都已經六歲，在上小學了。郝勝強自己也是很喜歡小孩的，可是，他沒有辦法說服梅靈。

　　郝勝強第三次改進力天公司的產品方案。這次改進，他下足了工夫，全面調查和研究市場情況，不但實現了產品的技術升級，同時也找到了更便宜的原料，大大降低了生產成本，使「力天」塗料質優價廉，幾乎可以作為進口貨的替代品。在報告呈交給何耀華的時候，郝勝強花了足足一個半小時陳述自己的方案，詳細說明該方案的優缺點以及性價比、與國內外同類產品的比較、創新之處以及如何更適應中國的市場需求和消費習慣。何耀華、林建鵬和工程師們聽得聚精會神。何耀華果然是個老道而精明的商人，問了很多郝勝強沒有想到的問題。畢竟是做生意的，他不放過每一個細節，問的問題都是關鍵點，從技術到市場，再到發展前景，能想到的每個點都問到了。好在郝勝強作過充分的調查和準備，對自己的方案非常有信心。何耀華是個奇怪的人，上次郝勝強的方案不符合要求的時候，他表情輕鬆面帶笑容，現在，方案很完善，幾乎沒有什麼缺點，他卻不置可否，一副莊重嚴肅的模樣。但是，從工程師和總經理的表情來看，他們非常滿意郝勝強的方案，尤其是總經理林建鵬，眼裡閃現激動和興奮，不停地點頭。最後，何耀華若有所思地說：「建鵬，你帶郝博士去吃晚飯。這個方案，我要好好再想想。」看到何耀華尚不明朗的態度，郝勝強非常失望，擔心如果通不過，以後的合作就會泡湯。在去吃飯的路上，郝勝強向林建鵬表達了自己的想法。林建鵬說：「沒有問題的啦，何董越是慎重，表示他看重你的方案。我和幾個技術經理對你的方案非常看好，我相信何董也會採納的。」聽了林建鵬的話，郝勝強心裡寬心了些，他和林建鵬聊了幾句。原來林建鵬才是地道的廣東人，比郝勝強大五歲，一直是跟著何耀華幹。林建鵬也講了一些關於何耀華的事情，比如企業在生死攸關的重大關頭，何耀華如何力挽狂瀾保住了公司，同時又是如何銳意進取，發展壯大了企業，幾乎和每個財富奇跡一樣，充滿了艱辛、奮鬥、決策、運氣、魄力、驚險等等因素。林建鵬的表述能力不強，普通話說得非常艱難，郝勝強還是聽得入了神，他感覺做企業比做科研更需要魄力和決斷力，既驚險刺激，又有巨大壓力。怪不得人們常說商海弄潮，商場如戰場，看來做企業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郝勝強逐漸改變了對企業家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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