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西藏生死戀 > |
七十一 |
|
公紮不忍心看著這個慈愛的老阿媽推著沉重的架子車翻越雪山。他沉默著,卻手腳不停,裡裡外外地忙活。 俄久是名符其實的荒原,地上鋪滿細小如指甲蓋的碎石。生命在這樣的環境裡是極其脆弱的,老天眷顧了多給點雨水,少些冰雹和風雪,人和動物方能舒暢地過上一年。老天不眷顧,只需一季的飛沙走石,草原就會變得餓殍遍地。 搬遷草場,是牧人一年中最忙碌的事。那些經過千難萬難才擠出的草,忙不迭地生長著,然後開花、結籽,在極短的雨季裡完成生命的更替,等待來年再一次無法預知的發芽。所以,要在草兒生長最好的時節,把牛羊趕到預先選定的地方,這一年也才有了希望。 搬帳篷前,公紮讓雍西帶路,把大部分的牛羊先趕往雪山另一邊的草場。 這裡比不得錯鄂草原。錯鄂草原搬遷草場時都是上百家帳篷集中一起,此起彼伏的吆喝聲響徹雲霄,無論是狼還是別有用心的人都不敢動攻擊的念頭。 塔加普,一望無際的荒野上,人在這裡成了珍稀動物。 公紮的腰上仍然纏著老羊皮襖,髒亂的長髮在風中向後飄飛著。 黑紅的臉龐迎著太陽,皮膚粗糙得可以當砂紙了。 雍西走在他身邊。出發前姑娘刻意打扮過,一身紅色鑲金邊的袍子恰到好處地包裹出玲瓏的曲線,微卷的長髮洗過後沒有完全幹透,任其披散在背後,風一吹便上下翻飛著。她一邊走一邊不停地用細牛毛編著什麼。 倆人偶爾會聊上幾句,多半也是雍西問公紮答。一條黑色的獒跟在他們身邊,前後左右跑動著。 翻雪山時,公紮和獒一起努力,把犛牛排成了長線,迤邐在看不見路的山腰上。 雪地上反射的紫外線格外強烈,公紮不時用手擋住眼睛。 雍西叫住公紮,把手上的一團犛牛毛打開戴在了公紮的眼睛上,公紮感激地朝她笑笑。 別小看這團看似亂繞在一起的絨毛,戴在眼睛上,既不遮擋視線,又可防止雪地上反射的光。在沒有太陽鏡的高原上,牧人自己發明了預防雪盲的好東西。 "阿哥,你說察那羅上有條鐵鍊子,我們的塔加普上也有啊!"雍西沒話找話地說。 "在上面?"公紮抬頭看了看雲霧繚繞的山頂,問。 "是啊,我還上去看過呢,就像石頭裡長出來的一樣。" 公紮心裡動了一下,但什麼都沒說。那條鐵鍊、那個奇怪的圖案、逝去的納倉德巴、神秘的藥師佛像……這些因素湊在一起,構成了一個解不開的謎,始終在他心裡纏繞著。 "老人們說,那條鐵鍊拴了一頭狼神,專門負責看守格薩爾王妃的珠寶。" "狼神?"怎麼又是拴狼神的?公紮心裡想著。察那羅的鐵鍊是拴狼神的,塔加普的鐵鍊也是拴狼神的,只不過一個是看守草原,一個是看守珠寶。 察那羅和塔加普,相隔千里,看似毫不相干,冥冥之間,卻又有一條線隱隱相連。 翻過雪山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倆人找了個背風的地方,把繩子固定在草地上,把犛牛一排排拴在一起,讓獒看著。晚上隨便找頭犛牛,往它毛絨絨的肚子下一躺,暖和又綿軟。 在滿天的星光下,雍西黑亮的眼睛亮如星星。 感覺到雍西射過來的目光,窩在犛牛肚子下的公紮不是不明白它的含義。只是,他的心已經隨著措姆遠走,再難對別的女人產生認同和默契。 "公紮阿哥,"雍西輕喚著,"我好冷!" 公紮把自己的皮襖扔了過去。 "你怎麼辦?"雍西拿起皮襖蓋在身上,幽怨地看著他。這個男人怎麼如此不解風情啊?如果換成影子獵隊的那些男人,早就撲過來了。 "我習慣了!"公紮說著閉上眼睛。他何嘗不想女人,一個人的夜晚,常常回憶措姆溫暖的胴體。 然而,他無法把任何一個女人當成措姆。措姆只屬於他一個人,他也無法讓別人分享只屬於措姆的男人。 天剛剛放亮,雍西就起來了,用幹牛糞燒了茶,倆人吃了肉,解開犛牛繼續前進。 在快到牧場時,公紮發現兩頭野犛牛老是不遠不近跟著他們。 野犛牛跟狼不同,吃草的動物,如果不惹急了它是不會傷人的。這個季節是野犛牛發情的時候,野犛牛跟家犛牛不一樣,繁殖期是要通過戰鬥才能取得交配權的。常常有打不贏的野犛牛轉身把目光對準家犛牛群,由於野犛牛個子比家犛牛大了近三分之一,家犛牛是鬥不過它們的。家養的母犛牛對強悍的野犛牛特別中意,牧人一不留神就會發現它跟著野犛牛跑了。 公紮發現野犛牛後並沒有當回事。這個季節草原上發生這樣的情況很多,只要牧人多注意一些不讓野犛牛靠近就行了。他指揮著獒看好犛牛,不讓母犛牛走出隊伍。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