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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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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牧場沒有其他人,孤零零的一頂黑帳篷立在天地間。 晚上公紮沒睡,而是扛著槍騎著馬在周圍轉了轉,沒有發現狼和熊的痕跡,他這才放了心。把一個女孩子扔在荒無人煙之處,終究是有些有不妥的。如果在錯鄂草原,像雍西這樣的年齡,都是在父兄的呵護下留在帳篷裡看家,哪裡會出現在偏遠的牧場裡擔驚受怕呢? 雍西倒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太陽升起時,公紮要離開了,他要回去接雍西的奶奶,老人一個人無法帶著輜重翻越雪山的。 "你把槍帶著吧,萬一碰到狼呢?我沒關係,不是還有獒陪著嗎?"雍西站在帳篷邊,把槍遞給公紮。 "我是個男人!"公紮說,翻身上馬。揚鞭要催馬時,雍西大叫了一聲:"阿哥……" 公紮回過身來,詢問地看著她。 "你……你還會回來吧?"雍西幽幽地看著她,淚水在眼眶裡轉著,淒然欲滴,真怕他一去不復返了。 "放心吧。"公紮說,狠狠抽了一下馬屁股,迎著早霞而去,身後一溜煙塵。 雍西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的光影裡,這才回過身來,哼著牧歌,開始收拾東西。 近旁,一群野驢跑了過來。看到帳篷邊忙碌的雍西,怔了一下,但並沒驚慌。它們和這頂帳篷年年相遇在這裡,彼此都已習慣。遠處那兩頭野犛牛在漸漸靠過來。 草場終於搬遷完成。 看著安定下來的帳篷,公紮準備著要離開了。 這時,一溜煙塵從遠處向這邊飄來。 雍西突然從山腳下飛快跑了回來,揮著手沖公紮大聲喊叫:"阿哥,你快走,強巴帶人來了。" 公紮看著驚慌失措的雍西,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就是那天晚上那個強盜,他帶人找你報仇來了。他們有槍,是殺人不眨眼的偷獵者。你快走吧,阿哥,快些走,翻過雪山就是寬闊的草原,雄鷹不能跟麻雀一般見識。"雍西跑過來推著公紮就往馬那邊走。 公紮站住,轉身拍拍雍西的肩,回身進帳篷拿了自己的老槍出來,叉子插在沙地上,一手抓著槍托,老羊皮襖依舊拴在腰上,灰不溜秋的羊毛在風中輕輕拂動。他叉著兩腿站在帳篷前,眯縫著眼看著山邊急馳而來的人馬。 似乎,他看到一群撒著歡的野驢,正在考慮要不要放一槍嚇嚇他們。 那幫人直直沖了過來,看到公紮和雍西,表演似的齊齊扼住了馬韁,想擺出個嚇人的造型來,但馬兒臨時不聽使喚,東踩一下西踩一下很快讓隊形不成樣子。 那晚被公紮扔出帳篷的小夥子就在隊伍的中間,他恨恨地看了公紮一眼,翻身下馬,回身對中間那個騎著一匹黑馬,戴著紅狐帽、穿著黑皮衣、板著黑臉的漢子說:"就是他,老大,就是他把我推出來的。一個外人,竟敢到我們的地盤上撒野,也太不把咱們放在眼裡了!" "強巴,這事跟他沒關係,他只是路過這裡,是荒原的客人。"雍西擋在公紮前面,氣憤地說。 "雍西,按草原的規矩,他既要干涉咱們的事,就得拿出干涉的本事來。"強巴盯著公紮恨聲說。 公紮撥開雍西,冷冷地看著強巴:"草原上還有個規矩,想要得到哪個女人,心裡意願比身體重要。" "草原上哪個男人不鑽帳篷?你一個外人,憑什麼管我的事?"強巴拍著槍,理直氣壯地說。 "我既然管了,當然就不會退回去。"公紮淡淡地說。他看著騎在黑馬上的漢子,馬頭上的裝飾繡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鷹,這個標誌明明白白地宣示著主人的身份。他就是影子獵隊的老大姬迦。傳說中殺人不眨眼,成群的藏羚羊就死在他的槍口之下;也傳說他心地善良,風災雪災時常扶危濟貧卻不留姓名。傳說歸傳說,草原上卻很少人見過他,只知道那一隻代表他身份的鷹出現在哪裡,哪裡就會掀起腥風血雨。 "你不喜歡強巴?"黑馬上的姬迦開口了,聲音像沙子在紙上磨過一樣,嘶啞得沒有一點水分,眼光透過狐帽的邊緣,頗為玩味地看著雍西。 雍西抬眼看著那個居高臨下的男人,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她低了頭,卻清晰地說出:"我不喜歡他。" 姬迦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說:"這事與女人無關!" "老大……"強巴抬起頭想分辯,但看到老大淩厲的眼神射來,心虛地低了頭。雖說鑽帳篷是自由的,那也得你情我願啊。如果哪個大男人強迫一個女人,傳出去,也不是那麼好聽的。 當然,在這荒原上,就算傳出去,又能有幾個人聽得到呢?所以強巴才能肆無忌憚。 姬迦把眼光轉向公紮,不緊不慢地說:"不過你壞了草原的規矩,這事總得有個了斷。" "怎麼了斷?"公紮說,無所謂地看著他。 這樣冷漠的神情讓姬迦心裡很不舒服。荒原上沒有什麼人能忽視他的,任何人看到他都應該畏懼,應該誠惶誠恐。不是嗎?他,一個草原上的流浪漢,憑什麼用如此不屑的眼光看他?於是他說:"這樣吧,按草原的規矩,你倆騎在馬上,百步之外各開一槍,各憑天命如何?" "老大……"強巴不滿地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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