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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隨著老人的講述,公紮的思緒回到了那個神秘的山洞,他喃喃地念著:"多吉拉姆?"

  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仿佛在哪兒見過。

  "煙升起來了,去香巴拉的門打開了。我要走了,多吉拉姆,我的女人,你要把孩子帶好,長大後給他阿爸報仇,把加龍人趕出我們的草原。"那間神秘的石屋,那些神態安詳的屍骨,那個在身前沙地上留言的男人……

  公紮把自己在察那羅的山洞裡看到的一切講了出來。當講到那些男人身前的遺言時,身邊傳來雍西細細的抽泣聲。

  "人終究是要離開的,草原再美也不會永遠屬於一個人。"老人起身給壺裡添上水放在火爐上,並沒看雍西和公紮。她依舊坐回原來的位置,壓了兩下羊皮風筒,火苗再度旺了起來,"就像這爐火,今天熄了,明天還會升起來。草原也一樣,今年的花謝了,明年還會再開的。"

  這夜,慢慢地安靜下來,爐火只剩下忽明忽暗的影子。

  半夜,公紮突然醒了,感覺到帳篷外有腳步聲。長年在荒原上漂泊的他,已經練就了一雙靈敏的耳朵,黑夜裡僅憑聲音就能分辨出是人還是動物在靠近。

  慢慢地,那人靠近了帳篷,然後掀起了簾子,一股冷風吹了進來。

  逆著月光,半閉著眼的公紮看清了進來的是個年輕小夥子。他沒動,甚至呼吸都沒有絲毫紊亂。

  小夥子走到雍西睡的地方,小聲喚著她的名字,開始掀她的被子。

  公紮仍然沒動。

  草原上約定俗成的規矩。小夥子晚上來找心儀的姑娘,其他人無權干涉。

  雍西好像不願意,抓著被子,掙扎著,繼而開始哭泣,叫著:"嫫,嫫……"

  老人沒動。她可能睡著了,也可能在等著什麼。

  公紮沒動,他只是遵守著草原的規矩。

  小小的空間裡,雍西掙扎著,顯得那麼無助,哭聲悽愴而迷離。

  姑娘的哭泣似乎沒能打動小夥子,他開始大力拉姑娘的手臂,無所顧忌地掀她的被子。

  雍西更大聲地哭著,開始咒駡對方。

  公紮突然起身,兩步跨過去,抓住小夥子的手臂扭到其身後,什麼話都沒說一把推了出去。

  小夥子沒想到身後會突然出現個不懂規矩的男人,拔出刀子朝帳篷門口的公紮刺來。公紮動也沒動,等對方沖到身前時,才猛然抓住他的手腕往旁邊一扯,小夥子如同一隻老綿羊般趴到了地上。

  小夥子迅速爬了起來,恨恨地看了如鐵塔一樣的公紮,知道自己不是他對手,轉身咒駡著爬上馬背飛快地跑了。

  公紮見他罵罵咧咧消失在夜色中,這才轉身回了帳篷,走到自己的卡墊前,掀開老羊皮襖鑽進去,一會兒就響起均勻的呼吸聲。

  雍西擁著被子坐著,怔怔地看著公紮睡覺的地方。頂上小天窗灑下來的月光照在她身上臉上,眼神迷蒙,淚痕未幹。

  老人的鼻息聲仍然平靜如初。

  第二天清早公紮並沒馬上離開,幫老人把羊頭一對一綁在一起,雍西提了奶桶過來擠奶。

  "家裡沒個男人,馬上又要搬草場了,我和雍西一個老一個小的,還得去求人家幫忙。"老人擠著奶,有意無意地說。

  "多久搬遷?"公紮把最後兩頭羊的角綁在一起,直起腰來,看著整整齊齊排成兩排的羊,淡淡地說。

  "十天后,搬去塔加普的另一邊。"

  "我幫你們搬完後再走。"公紮說,大步過去提起盛滿奶的桶倒進提煉酥油的大桶裡。

  看著朝霞映照下忙碌的公紮,雍西和奶奶的臉上綻出了笑容。

  對於公紮來說,多停一天少停一天是沒有關係的。他一生的目的就是找喀果,早點晚點都是一樣的結果。況且,他知道喀果逃到了這一帶,如果自己不追,它是不會遠走的。

  讓它多活幾天又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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