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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吳瑞之老師的女兒前些日子接連到縣裡反映情況,縣裡卻遲遲沒有個明確處理意見。吳老師按捺不住心中的義憤,前兩天寫了書面材料,並把自己要越級上告的打算說了出去。就在這種時候,發生了吳老師夜間挨悶棍的事,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而且,我分析,這個事和那個事表面看互不搭界,但極可能是一個團夥所為。」

  「那個事是什麼事?」成志超問,他以為魏樹斌已知道了有人夜裡砸他家玻璃的事。從省城回來後,他一直把那個事咽進肚裡,沒跟任何人說。

  魏樹斌看了成志超一眼,意味深長地淡淡一笑,說:「那事成書記不會忘吧?人事局的檔案還在我們局裡鎖著呢。」

  成志超只覺臉騰地熱起來,他聽出了魏樹斌話裡有責怪甚至揶揄的味道。

  「哦,一個團夥?你具體說說。」

  「眼下還無證據。我是說,這是憑我多年辦案的感覺。也許這種感覺,只能等兩個案子都破了,才能得到證實。」

  成志超說:「我同意你的分析,那你就帶人,下大力量,把這個案子當個突破口,力爭儘快給師生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這就去醫院看看吳老師,也許能從他那裡多少找些線索。」

  「又一個突破口……」魏樹斌嘀咕了一句,似乎又淡淡地笑了笑,但沒多說什麼。

  成志超猜想得到魏樹斌表情裡的意思。兩個案子,如果確有一種內在的聯繫,那人事檔案的事已有充足的線索和足夠的把握,何不就從那裡突破,一舉撕破對方的防線?似這般佈陣用兵,就有舍本求末,放著坦途不走而偏踩泥潭的意思了。前一個突破口本是兩人早就商定的,這期間也並沒出現什麼特別的情況,怎麼說變就變了呢?突破口若是一多,那還有什麼重點突破的意義?兩軍對陣,已議定的戰術原則,不該說變就變吧?

  讀懂了魏樹斌表情的成志超心裡慌慌的,也愧愧的,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更怕魏樹斌在這個敏感的問題上直接逼問自己,轉身就往外走。

  成志超跨進小車前,見一位女教師從那些肅立的學生隊伍後面跑出,直奔他而來。

  是林老師,張景光的愛人。成志超站住了。

  「謝謝你給我打來電話。」成志超先開口。

  林老師說:「師生們請求和縣裡的主要領導對話,但在家的縣領導只說找不到您,還說您的手機不開。老師們也是沒辦法,我才打了這個電話。這個事,如果沒有您親自過問,怕是吳老師就要白挨打了。」

  成志超搖搖頭:「不會。在家的領導和我都是一樣的心情,保護公民的生命安全,依法懲治罪犯,這是我們起碼的職責。」話一出口,他就覺得這話很空洞,官場上的話誰不會說呢。

  林老師望了一眼跟在成志超後面的張景光,也不理會丈夫目光裡的阻攔,說:「成書記,我想單獨跟您說幾句話,行嗎?」

  成志超點點頭,便往僻靜的地方走,林老師跟過去,張景光竟也跟了兩步,看成志超冷冷地掃過一眼,便有些尷尬地站住了。

  「有什麼話,你說吧。」

  「成書記,您來縣裡也兩年多了,縣裡的其他領導您比我瞭解的更多,我就不說了。我只想提醒您一句,有些人為了某種目的,私下裡早抱成了一團,蠅營狗苟的,真到了狗急跳牆的時候,他們甚至對您也可能下黑手,就像對吳老師一樣。吳老師為人耿直,不肯同流合污隨波逐流,學校裡的老師和同學們經過這件事,對他更敬重了。也希望您格外注意才是。」

  成志超心裡動了動。畢竟是當老師的,話說得很委婉,意思卻都到了。他問:「你說有人也可能對我如何,是跡象還是猜測?」

  林老師猶豫了一下,說:「我只是……憑直覺。我打個可能不妥當的比喻,那些人對吳老師暗下毒手,極可能是殺雞給猴看。您還是多加些小心為好吧。正直的人不願看到總是好人吃虧。」

  又是感覺!魏樹斌的感覺,有他的辦案經驗在裡面;這位林老師的感覺,僅僅是女人的敏感嗎?她是自己秘書的愛人,張景光又處於那種人鬼之間不醒不醉的特殊位置,她會不會察覺出了什麼跡象呢?可這話人家既不想深說,也就不好多問了。成志超伸出手去,與林老師緊緊地握了握,說:

  「再一次謝謝你。我這就去醫院看望吳老師。你說得對,在吉崗縣,如果總是讓好人吃虧,我這縣委書記就失職了。也請您向師生們轉達我的話,大家的要求我已清楚,並謹記在心,請師生們還是抓緊回去上課吧,處理這樣的問題總需要一段時間。」

  成志超帶著張景光乘車直奔了縣醫院。病床上,那個清瘦的老人,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眼睛微眯著,臉色因失血而顯得紙一樣的蒼白。床前圍著吳冬莉和她的丈夫,還有兩位學校的老師。輸液瓶在不緊不慢地滴著。見成志超推門進來,吳冬莉迎過去,兩行清亮的淚水不可遏止地流下來。

  「成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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