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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老局長,大半夜地驚動您,真是不好意思。」

  巡警們也笑說:「這兩位弟兄學江姐,咋問也不開口。他們要早說是兄弟局的偵察員,我們就不驚動局長了。」

  魏樹斌笑:「他們學江姐,你們沒學徐鵬飛又坐老虎凳又紮竹簽子吧?」

  偵察員忙說:「吉崗的弟兄們挺客氣的,我們一提魏局長,就把您請來了。」

  「把我叫來好。」魏樹斌笑哈哈地說,「我要是不來,你們哪位炮仗性子一起,忘了政策,再給我這倆弟兄動動警棍或拳腳,他們回去不知咋罵我呢,是不是?」

  巡警們忙說:「我們今天絕對按政策辦事,除了說話沖點,一點虧也沒敢讓兩位弟兄吃。」

  偵察員也笑:「在魏局長手下做事,誰敢?以後你們誰落到我們手裡,不用擔心,我們也保證不搞逼供。」

  大家便都笑。

  魏樹斌說:「別光傻笑,說說,咋回事?」

  一個偵察員看看巡警,說:「局長,就別問了吧?」

  魏樹斌說:「你看他們幹什麼?他們是案犯嫌疑人呀?既到了我這兒,你們還怕什麼?」

  另一位偵察員說:「魏局長一定要問,我們也只能說,在執行任務。再多說,回去就要挨駡了。」

  「我操!」魏樹斌撓撓腦袋,又笑了,「這是看我管不著你們了,就跟我玩心眼兒耍貓膩了。那我就不問了,不問我也猜個八九不離十。有個案子,還不小,發現了線索,線索就在吉崗,頭兒派你們倆追過來,出發前還提溜耳朵告訴,這事無論如何不能讓吉崗知道,尤其不能讓魏樹斌知道,是這麼回事吧?不就是怕我知道了,搶了你們的頭功嘛。回去跟你們局長說,別大老爺們,心眼兒長得不如蟣子屁眼大。從別人碗裡搶肉,我不稀罕,也不是我魏樹斌幹的事。我魏樹斌雖說只是只耗子,卻專喜歡操牛,幹就幹大的,讓他們等著瞧!這你們信吧?」

  魏樹斌這般粗粗俗俗地說笑嬉罵,那兩個偵察員便跟著笑,不點頭,也不搖頭,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

  魏樹斌又對巡警們說:「那就痛痛快快地讓人家開路吧。耽誤了人家公幹,線索在這檔口斷了,咱們可擔承不起責任。人家要保密,咱們何苦再打聽;人家要獨臂擎天,咱們既幫不上什麼忙,也別不識好歹給人家添亂。熱臉貼了冷屁股,上趕著(主動)不是買賣。所以,我也給你們宣佈一條紀律,今夜的事,到此拉倒,出了這個門,誰也不許給我露出去半個字。人家在辦案,如果因為我們洩露機密而讓犯罪嫌疑人撒丫子跑了,我擔負不了這個責任,你們也擔負不了責任。我這話說得夠清楚了吧?」

  巡警們忙點頭:「局長放心,違犯紀律你就狠狠地處分我們。」

  魏樹斌又說:「不過呢,兩位弟兄真有了什麼困難,找到咱,你們也用不著再跟我請示,能使上多大力就使多大力,咱也不能讓人家說咱們袖手旁觀看笑話。我這話,你們也聽清楚了吧?」

  兩位偵察員又道歉又致謝地走了,一出雙簧戲便這樣唱下來。臨機應變自編自導又主演的魏樹斌心裡卻不能平靜。當著本局幹警們的面公開亮出兩位偵察員的身份,是萬不得已的事。不亮身份怎麼辦?若說兩位是親戚或朋友,怎麼解釋兩人的深夜行為?而且兩人還要繼續留在吉崗執行任務,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兩人又怎能繼續留下來?只有找個無條件配合兄弟單位執行任務的理由,公安局長才有了申明紀律,不許將此事絲毫外傳洩漏的正當藉口。

  魏樹斌心裡仍是不安,他不敢保證巡警們都能絕對執行他的命令。副縣長伍林分管公安政法,這事真要傳到他耳朵裡去呢?鄒森背後的那些人也不是傻子,那是一群橫草不過、兇殘貪婪的狼,尤其那只頭狼,更是白了尾巴尖老奸巨猾,聞點風聲,便會警醒。而且,誰知時間拖下去,兩位偵察員又會遇到什麼坎坷,還能總是由他出面來唱這種雙簧嗎?暗器好使,但用過兩次,就失靈了。正是基於這種考慮,他才打電話給成志超,催他痛下決心,趕快採取下一步的動作,防止夜長夢多。

  除了這,魏樹斌還要向成志超報告鋼管廠的事。雖然縣調查組已宣佈了調查結果,但據局裡派人偵察,鋼管廠的財務極可能還有賬外賬。一個企業兩本賬,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魏樹斌正坐在那裡想心事,就聽走廊裡有雜亂的腳步聲和人們的說笑聲,房門開處,好幾個人湧進來,中間擁著一位女士。魏樹斌不由一愣:

  「你?你怎麼來了?」

  眾人便哈哈地笑:「不是中國的七月七,不是外國的情人節,嫂子就不能來了?」

  女士正是魏樹斌的妻子,叫袁玉琨。

  袁玉琨滿面喜色,也笑,說:「你這兒是美國白宮呀?美國白宮還定期向遊人開放呢。」

  局裡的張政委說:「是伍縣長讓工商行派人把嫂子接來的,說嫂子工作的事已有了著落,請嫂子趕快來辦手續。」

  魏樹斌的腦袋嗡地就大了。有人把火星星扔在了堆滿乾柴的後院裡,又有人居心叵測地往乾柴上潑汽油,這場火想不撲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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