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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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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天天去縣委看值班記錄,有些事,都小小不言的,在家的領導都及時處理了,您放心吧。」 「那我問你,年前,縣裡在東甸鄉開現場會那天,我讓你問問樊世猛家裡有什麼事情的話,你還記得吧?」 「記得記得。是這麼個情況,入冬時,樊鄉長老爹住進了醫院,手術前必須交足兩萬元押金,家裡一時籌措不到,樊鄉長就找到了陳縣長,意思是從縣裡暫借一借。陳縣長當時很為難,這種事要開了口子還了得,幹部家屬生病住院的多了,借他不借誰呀?可幹部真遇到了難處又不能不管,思來想去的,後來陳縣長就從自己家裡拿出了兩萬元,對樊鄉長說,這事跟成書記研究了,借公款肯定不行,但基層同志的生活遇到了具體困難,又不能坐視不管,所以你們兩位縣領導每人從個人腰包拿出一萬,先把老爺子的病治好要緊。陳縣長還特別強調,這事是成書記拿的主意。就是這麼個事兒,樊鄉長那天酒桌上的話就是沖這說的,當時他老爹已經病好出院,在家調養了。這事怪我,瞭解清楚後本應該立即向您彙報,可節前工作一忙,就忘到腦後去了。真是對不起,大過年的,還讓成書記掛念。」 「這事你問的誰?」 「按您的吩咐,我儘量縮小範圍,不動聲色,先問南水鄉的秘書,你們樊鄉長近來是不是家裡有啥好事,怎麼見了縣裡的領導就樂哈哈的?他們秘書說,還好事呢,前一陣為給老爹治病,差點沒給他急火症了,眼下這是老爹病好了,臉上才又有了笑模樣,聽說是縣裡兩個大領導動的私房錢,才救下老爺子的命,所以樊鄉長就到處念叨兩位領導的好。」 成志超說:「可我並不知這個事,也沒借給過他一萬元錢啊。」 小張說:「您聽我往下說呀。後來我又問了陳縣長的秘書,說聽說為給樊鄉長老爹治病,縣長都掏自家腰包了?陳縣長的秘書也證明確有此事,而且兩萬元錢還是他坐縣長的車,給樊鄉長送去的,並當面向樊鄉長傳達陳縣長的意思,這事切不可再向外人說,還錢時也只交到他手裡就行了,不要四門貼告示,鬧得哄哄嚷嚷的,兩位縣領導不圖希助人為樂的美名。我當時還責怪陳縣長的秘書,說這事既打了成書記的旗號,不跟別人說行,起碼也該跟成書記說一聲吧?秘書說,這也是陳縣長的意見,跟成書記說吧,成書記不好不拿錢,可成書記是獨身住在縣裡,估計不可能把上萬元錢放在手裡,要是一時手緊,反弄得尷尬了。成書記抓縣裡大事,夠勞心勞神的了,這點兒小事,咱們還是多分分憂吧。」 成志超沉吟了好一陣,才又問:「樊世猛當了這麼些年鄉鎮領導,南水鄉的經濟情況也還不錯,為給老爹治病,兩萬元錢也拿不出?這是不是也有點……太那個了?」 成志超想說有點不合情理,可話到嘴邊,又覺不妥,腦袋木脹脹的一時想不起更準確合適的詞,便用了「太那個」。 小張卻將「太那個」理解得很到位,忙說:「是這樣,樊鄉長為張羅給兒子結婚,今年夏天,哦,現在說,就是去年夏天了,在城裡買了一戶八十多平方米的商品樓房,連簡單裝修,把家裡攢的十多萬元錢都投進去了,跟親戚朋友又借了好幾萬。當時哪想到老爹說病了就病了呀,不然,也不至於一時求告無門,不好開口。」 成志超不想再問下去了,說了聲「就這樣,你睡覺吧」。小張又問成書記什麼時候回去,他要隨車來接。成志超說聽我的電話吧,就掛了機。掛機前,他又強調了一句: 「我剛才問你的這些話,還是那個規矩,哪兒說哪兒了,你沒有傳達擴散的義務,這就不用我再強調了吧?」 小張說:「放心吧成書記。我這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嘴巴嚴,領導不讓多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說。」 放下電話,望著眼前那紙偽冒的信件,成志超仍是發呆。如果沒有這紙東西,他不能不信小張的這番解釋。這番話編得很圓滿,合情合理,嚴絲合縫,滴水不漏。可這紙物證明晃晃地擺在眼前,還能輕信那種冠冕堂皇的編派和表白嗎?誰比誰傻呀?即使傻,又傻多少呢?這種貓蓋屎般的表白,越編派得天衣無縫,便越此地無銀讓人疑惑重重。張景光是個何等精細的人,平時連一杯茶一盆洗臉水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無可挑剔,會把領導親自吩咐的事忘到腦後去嗎?縣委縣政府兩家大院基本都是陳家舟的人,不是的,也在削尖腦袋往那邊巴結投靠,獨善其身者雖有,但畢竟是少數,而且多在不很重要的部門或崗位上。這一點,成志超來縣裡前,已間接有所瞭解,到了縣裡後,更是心知肚明,深有體會。這張景光雖說鞍前馬後跟了自己兩年,卻並沒一心一意跟自己站在同一戰壕裡作戰。自己單槍匹馬,面對的是一種何等頑固而強大的勢力呀! 宋波穿著睡衣推門進來,湊過來往桌上的那頁紙上看,笑吟吟地問:「老爺,應酬勞頓,連日辛苦,都這時辰了,還不安歇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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