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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女孩見我膽怯,便牽了我直外舞池的外面沖。我連反應過來的時間都沒有,便被她帶到了酒吧外一片漆黑的樓道。樓道裡,我聽到了另一種氣喘如牛的聲音。不想,這裡早有了佔領者。

  女孩見情況不妙,又牽我往全然不知的地方沖。看到光亮以及WC的標誌時,我才明白,要去的地方竟然是公共廁所。

  但我沒想到,她帶我進的居然還是女廁所--幸好,廁所裡沒有人,不然,不被當小強給攆出來扭送到派出所才怪?

  儘管是廁所,環境卻好得出乎想像。空氣裡全沒雜味,燈光柔和得就好象專門是為幹那事而營造,這讓我感到刺激瘋狂得就像是在玩蹦極跳--我覺得分明已站身高崖的邊上,只等被人一推而下。

  女孩帶我沖進廁所的隔間,立即將隔間的門關上,將門銷插上。然後,她轉過身來,看著我的眼睛,氣喘吁吁道:"來吧,來吧,我們開始吧!"說著抬腿伸手,將內衣摘下來遞到我手上。

  我接過她那紅色的內衣,衝動的欲望就像忽然邇來的狂風暴雨。那柔柔軟軟的一團紅色,仿若紅玫瑰的花蕊一般,讓人忍不住湊鼻深嗅一番。不嗅倒好,一嗅只覺吸入了海洛因之類的麻痹精神的氣體,那其間淡淡的體香和蘇打水的味道,讓人眩暈。色情而迷亂的想法促使我,急不可待地將所有的注意力轉向了女孩。

  我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和頻率,往縱欲的極限裡衝刺,就像原始森林裡兩個春情的動物一樣,幹著最為原始的勾當。我們的激情,就像傾盆大雨一瀉而出;我們的滿足,就像久旱的禾苗得到了豐裕的雨水;我們的決心和信心,有如鑽木取火。其間,有幾個入廁的聲音,聽到我們的聲響後落荒而逃,那逃跑的動靜讓我不由敗下陣來。

  這時,女孩貼身摟過我的肩頭,渾身發抖。她狠狠地在我的肩頭咬了一口。我疼痛得呀呀大叫,女孩卻嗤嗤地笑了起來--這讓我甚是懷疑她的神經是否正常?我一邊收拾自己的衣褲,一邊問:"你剛才為什麼要咬我一口?"

  女孩極快地整理好衣裙,環抱了我的脖子,"沒有弄疼你吧?我沒有惡意的,只是想著給你留個紀念……走出這個門,我們就誰也不認識誰、形同路人了! "

  "你沒有其他的要求麼,比如……"話還沒說完,女孩便伸手堵上了我的嘴。"任何要求都沒有,連你的電話都不用留給我……我說過,賣笑不賣身,但遇到我喜歡的和有感覺的,我自願獻身,一切都是我自己自願的,你只需出去付清自己的酒水錢就是……然後,如果哪一天我們在哪裡撞見,你只需向我點頭笑笑就是了,或者你覺得不方便的話,連微笑都不用,全當不認識我好了……OK?我先出去,你過會兒出來,如果有人問你為什麼從女廁所出來,你就說喝多酒上錯了地方!"說著,給了我一個輕輕的吻,淺淺地笑了笑,然後揮了揮手,不帶一片雲彩地走了出去。

  傻站半天,我聽沒什麼動靜,這才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回到吧台埋單時,女孩當即判若兩人。我堅持不要她找零錢給我,她卻說,憑什麼不找,你又沒占我便宜,按價消費,該交多少就交多少,找你的零錢,拿去給街上的乞丐吧,他們肯定會感恩感德的。

  我啞然,手攥幾十塊零錢,醉意醺然地走出回歸酒吧,站到街上,迎面邇來的風雨讓我兀然清醒。但無論怎麼努力,也不能給我與女孩間的縱情以準確的定位--它究竟屬於一夜情範疇的豔遇,還是我的又一次的墮落,我不知道。只知,這一夜,我意亂情謎,醉生夢死了一回。

  第65章

  第二天一早,我睡得渾渾濁濁,如同一潭泥水混雜的死水般不醒人事。突然被鬧鐘的鈴聲吵醒時,我真不知自己究竟是誰,這會兒棲身在哪裡?口乾舌燥的感覺就好像誤入沙漠好些天滴水未進,意識模糊得有如被人偷偷切除了大腦。

  我仿若一個剛剛從手術臺上下來的病人一般,死死地盯著臥室的天花板,朦朧地看了足有十來分鐘,這才如冰釋解地徹底清醒。然後,便有一種若有所失的感覺,像老藤纏樹一般纏繞了我全部的身心。

  我有些艱難地爬起床來,跌跌撞撞地找進洗手間,迫不及待地打開嘩嘩的水龍頭,咕咚咕咚大口大口地喝下足有幾斤冰涼的自來水,這才感到生命得以醫救。

  我倍感沉重地抬起明顯失重的頭顱,在一片仿若霧狀的恍惚中,看到了鏡片中的自己:

  鏡中那男人的臉,蒼白而憔悴,稚嫩而成熟,嘴角與下頜的鬍鬚幽幽可見,像個青春期的大男孩,又像個依舊強拉著青春的尾巴不放的小男人,更像一個大男孩和小男人的矛盾體。

  鏡中那男人的眼神,憂鬱而飄忽,呆滯而空洞,久久地看著,會讓人不覺眩暈,仿佛一不留神而掉入宇宙的黑洞,好象曾經有過不大不小的心理創傷,似乎患有某種不輕不重的精神疾病。

  鏡中那男人的表情,寡淡而淺薄,僵硬而麻木,好象懵懂的少年,卻已有風塵的歷練;看似處世未深,卻有了歲月的痕跡;給他以信任吧,總覺得不塌實不放心;懷疑他吧,又覺得太無辜太可笑……

  我呆若木瓜地看著鏡中那個似我非我、非我似我的男人,一時厭惡得就好象看著一個突然闖入自己生活和生命的陌生人。那種陌生的感覺,真切而直入心腸,讓人不無震驚。

  對於鏡中那男人的厭惡和陌生,讓我無中生有地對於周圍的一切都產生了深深的懷疑--我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不再那麼真實、不值得再去尊重,好象到處都是無法言說的狀態,好象到處都是同我一樣的偽裝和偽善,而從前的所作所為,現在乍眼看上去,似乎都籠上了一層厚厚黑黑的塵土。

  我不止一遍地抬手撫摩自己的臉龐,鏡中那男人旋即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我笑,他也笑;我哭,他也哭;我順手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看到的情形卻是打到了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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