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春秋(11)_李霄淩

十一

　　柳鶯又說："哎呀，咱村邊那道山洪沖下來的溝子裡，能有多少水？"柳鶯好不容易把武志洗乾淨了，累得直喘。轉身又用大毛巾把武志的身體包裹上，使勁抱起武志放在浴室的木床上，喊道："六姐呀，你來給小四穿衣服吧！"

　　奶媽趕緊進了浴室，把身上裹著毛巾、哭得聲音嘶啞滿臉是淚的武志摟在懷裡，解開懷讓武志吃奶。武志含著乳頭，終於不再哭喊了。武林見小四這麼大了還吃奶，吃吃地笑，武詩卻強忍著笑，故意繃著臉。

　　柳鶯把一捆乾淨的衣服扔到浴室的床上，正好看見武志吃奶，馬上發作起來："六姐啊，小四都多大了，怎麼還讓他吃奶啊？"表舅趕緊說："小孩子愛鬧病！不敢把這口奶給孩子斷了--比吃藥好不是？"柳鶯歎了口氣："早點把小四接回來就好了！"

　　表舅馬上接茬："你看，捎了多少次信兒，讓你們接孩子、接孩子，你們就是不回來接！說是太遠，路上不安全……！現在又埋怨……"

　　不一會，浴室裡又傳來武志的哭喊聲："我不穿這個！我不穿這個！這不是我的衣裳，這衣裳有補丁……"

　　柳鶯聽了，長歎一聲："這個小四，真沒辦法！"

　　晚上，一家子人全在酣睡，小樓裡靜悄悄地，武正平卻在這時候回來了。柳鶯還沒睡，靠在客廳的沙發上，就著落地檯燈的光，給武男織毛衣。

　　武正平簡單洗漱了一下，問柳鶯："小四他們都來了吧？怎麼樣啊？"柳鶯說："別提了！小四給慣得沒個樣！現在還叼乳頭子呢！"

　　武正平說："不要緊，等奶媽和他表舅走了，咱們給他扳一扳就好了！事物沒有一成不變的，何況是我親生的兒子……"

　　柳鶯說："哎呀，六姐她們帶孩子真髒！你沒見小四身上的泥呢，快有一寸厚了！給他洗了兩遍才乾淨了！六姐和表哥又接著洗……哼，今天一天用的熱水，快趕上咱們全家半個月用的了！"

　　武正平有點不高興了："你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潔癖！老百姓整天在莊稼地裡滾，你想讓他身上沒有土，可能嗎？小四當時放在老家跟奶媽，也是你同意的。現在一口一個老家人髒，我看你以後怎麼回老家！"

　　柳鶯還是怕武正平的，所以趕緊停止了嘮叨。

　　武正平快要下基地了，這天，夫婦倆來到後海王汀家拜訪老首長。兩口子發現，王汀的氣色好了很多，面色紅潤，聲音嘹亮，身姿也挺拔了，總之是年輕了。喬陽也笑嘻嘻地。這一家一定有什麼大喜事！

　　果然，他們剛剛落座，王汀就向廂房裡喊："小秀，把灰灰抱過來，讓她叔叔、嬸嬸看一眼！"

　　武正平和柳鶯正在詫異，小秀已經抱著一個不滿周歲的嬰兒進了屋。兩口子一看，赫，這孩子白嫩白嫩的，一雙黑寶石一樣清澈的眼睛看得人心裡亮堂堂地……真是太漂亮太可愛了！

從沒生養過女兒的柳鶯，哪見過這樣的可人兒，於是忍不住站起來拉著孩子的小胖手反復撫摸："王政委，喬大姐，這是哪來的這麼可愛的孩子？簡直像人參娃娃一樣！"

　　武正平也破天荒注視著這個娃娃，恰巧灰灰也瞪著一雙大眼睛在看著他。暫態間一股溫柔向他的心中襲來，他不由暗自讚歎：王政委兩口子果然好眼力！這個娃娃真是百裡挑一！

　　王汀明知武正平和柳鶯的心思，卻咳了一聲，故意不回答。

　　喬陽看著武正平夫婦驚愕、急切的神色，有意掩飾著得意，不緊不慢地說："這是我和老王的女兒灰灰！"

　　灰灰？這是個什麼名字？小傢伙兒又打哪來？柳鶯在心裡打了一連串的問號。

　　王汀這才說話："我離職休養以後，向組織提出收養一個孩子，灰灰就是這樣來的！"

　　柳鶯趕緊問："這個可愛的娃娃從哪找來的？閩西嗎？"一般抱養了孩子的家庭，都不願外人打聽孩子的來源，所以武正平趕緊打斷："柳鶯，你的話太多了！"

　　柳鶯餘興未消："閩西有這麼好的女娃娃，哪天我有機會也去一趟，給我們老武抱一個女兒回家！"

　　喬陽笑著說："閩西我們去了，沒有找到合適的。灰灰是我在冀中挺進軍區工作時的老部下孟小汾的小三兒，他們兩口子援藏去了，把灰灰給我們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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