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春秋(8)_李霄淩

八

　　柳鶯帶孩子們搬進京西八六八大院以後的第二天傍晚，武正平回家了。他跨進客廳，環顧四周，對這個新環境有些不習慣。

　　柳鶯急忙上前接過他的帽子，說："老武，怎麼樣？建國十周年大慶觀禮熱鬧得很吧？"武正平坐下，點頭道："豪情激蕩，信心滿懷！嗯，萬里長征剛剛走完第一步，新中國以後的路還很長！柳鶯，咱們這些人的任務還很艱巨！"

　　柳鶯問："老武，你的工作……？"武正平說："軍委調我到特殊基地擔任軍管會主任兼軍事總代表，我即日即啟程赴任！你和孩子留京，你的工作也有變動--任總部北京辦事處行政處副處長。上班不遠，照顧孩子很方便。柳鶯，你要趕緊適應新的工作，孩子們的一應事情，也全靠你了！"

　　武正平說出了特殊基地這幾個字，讓柳鶯心裡一震：特殊基地可是國防科工委新建的新式武器研發試驗基地，保密性質很強，據說那裡倉庫存放的一個小零件就價值成千上萬，那種新式武器的爆炸力、殺傷力都很強，可以毀滅一個大城市，傷害幾百萬人的生命……

　　柳鶯愣了片刻，說："老武，特殊基地是軍委和國防科工委的要害部門，那裡的專家、設備、材料比金子、鑽石都要珍貴！現在蔣介石一直叫囂要反攻大陸，帝國主義也虎視眈眈，窺視新中國……特殊基地的保衛工作，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一個鑽山溝出身的土八路，哪玩得轉那一攤？還是請組織上另選人吧！譬如，從留蘇的軍事幹部中選派一些年輕的同志去，他們專學過保密，掌握新的軍事知識，和那些知識份子好溝通……"

　　武正平說："柳鶯，我擔任特殊基地的軍管會主任、軍事總代表，是組織上經過慎重考慮才決定的！我沒有別的選擇！我參加革命幾十年了，還從沒有畏懼過革命征程中的困難……"

　　兩口子正說著，武詩和武林兩人抱著籃球，滿頭大汗地進來了。這兩個半大小子，目前正由王青松幫著聯繫十一中學的初中部，還沒有去上課，每天在大院裡打球游泳，很快又結交了一幫大院子弟，都快玩瘋了。

　　"爸爸！您回來了？國慶觀禮很壯觀吧？"老大武詩一見父親坐在客廳裡，立刻止住腳步，彬彬有禮地問候。

　　武詩是武正平的長子，抗戰勝利那年出生，外貌上專取武正平夫婦的優點，濃眉大眼，鼻直口方，英俊異常。而且他一直跟著父母在部隊環境裡長大，見多識廣，氣質上很是大方灑脫。

　　"武詩，馬上就要到校上課了，你要帶頭收收心！你在西南軍區子弟學校是尖子生，這回到了北京十一學校，強手如雲，你要知道努力！要保持尖子生的榮譽！給你弟弟們做個榜樣！"武正平見了長子武詩總是感覺心裡很妥帖，但嘴上還是免不了教訓幾句。

　　"爸爸，放心吧！尖子生走到哪都是尖子生！北京又怎麼樣？十一學校又怎麼樣？我又不是沒在十一學校讀過！"武詩說。

　　"好！你有這個信心就好！武林，你有什麼打算？"武正平把目光轉向次子。

　　武家的老二武林，是在解放戰爭中期、敵我雙方態勢不明、我軍不得不和國民黨的大部隊兜圈子時出生的。因為大人生活過於緊張，他出生時難產不說，一生下來就匆匆托給了老鄉，一直到建國後他到了學齡才回來。武林的長相，和他哥哥武詩沒法比：小眼睛單眼皮，小臉盤，厚厚的嘴唇，兩個門牙有點長，緊閉著嘴唇也露在外面。人長得不太好，氣質上也難以定型。說他是大院子弟，他平民化一些；說他是普通百姓的孩子，他又不老實，膽子很大，猴精猴精還有點蔫壞，柳鶯平日裡是死活看不上這個老二。其實武林比武詩要聰明，他學習不像武詩那樣踏實用功，但只要考試前突擊一下，就給你弄回來一個全年級最高分，分數高的能把人嚇一大跳！而且，他常常會有一些奇異的思想觀點，什麼巨型流星有可能隕落在長江裡形成天然大壩啦，什麼巴彥克拉山的雪水要衝開一條新的河道，直接流進北京啦……他的一些自編的科學故事，常常會把弟弟武男嚇得睡不著。武林的文筆也很好，他能用流暢的文字把自己的科幻記錄下來，儼然是一個小小才子。正因為次子武林有過人的聰明和才氣，武正平才從心眼裡有些偏愛他。

　　此刻，聽到父親發問，武林答道："爸爸，學習嘛，我自信十一學校各科的老師都已經教不了我了，考試拿第一對我來說，已經是小兒科的事情。我的計畫是今年寫一部科學筆記，爭取讓少兒出版社出版！"

　　武正平忍不住被兒子這半真半假的話給逗樂了。不過，他也不能不相信武林的話--武林在西南軍區子弟學校時就常常不聽課，課堂上光低頭看課外書。他讀過的書可多了去了，軍區圖書館和市文化宮圖書館都是他常去借書的地方。他常常有一些花點子，這令他小小年紀就稱雄于同學之中。比如，比數學課本上例題更簡單的解題方法、把化學課本上的實驗改良一下會多出N個結果……

　　武林躊躇滿志的回答，讓柳鶯在一旁也忍不住笑了。老二武林雖然很調皮，不講衛生，邋裡邋遢，但的確有個小聰明，讓你對他哭笑不得。

　　武正平教訓道："我馬上下基地了，家裡就剩媽媽和你們幾個。你要注意克服自己生活上邋裡邋遢的老毛病，主動整理好自己的內務，按時洗澡，不要總讓你媽著急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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