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春秋(5)_李霄淩

五

　　小保姆秀兒說："姨，你抱著三兒還走這麼快，我們差點都跟不上了！"

　　秀兒拉著的兩個大些的小女孩也嘰嘰喳喳："媽媽！媽媽!我們正看小鳥呢，還沒看夠呢，秀兒姐非拉我們走！"

　　喬陽低頭一看，這兩個小女孩也穿著紅花褲褂，腦袋上也紮著大蝴蝶結，粉嫩的小臉蛋，額頭上也都點著一枚紅痣。乍一看，雙胞胎一樣。

　　孟小汾急忙指導："寶寶，元元，這是王伯伯和喬阿姨！你們快叫人！"

　　兩個孩子急忙轉身對著王汀和喬陽，仰起頭，大聲地、甜甜地叫著："王伯伯好！喬阿姨好！"

　　本來就喜歡女孩的王汀，被寶寶和元元的招呼，弄得渾身舒坦，高興得很，話也多起來，他俯身拉著兩個小女娃的手說："嘿嘿，寶寶、元元，這兩個小丫頭，長得一樣，穿得也一樣，像雙胞胎！可愛、可愛得很啊！"

　　孟小汾這三個可愛的女兒，吸引了眾多遊人的眼球，人們逐漸圍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評說著。一個戴眼鏡、掛照相機的青年男子擠過來說："同志，我是人民日報記者，我想給這三朵漂亮的祖國花朵照幾張相，可以嗎？"孟小汾心裡很高興，嘴上卻說："照吧！照吧！哎呀，出來了大家說她們是祖國的花朵，回到家裡都快把大人鬧死了！"

　　記者找准位置，哢嚓哢嚓，前後左右照了個夠。

　　喬陽不失時機地半開玩笑地說："小孟，你這裡這麼多花朵，我們家一朵沒有。

你是不是能讓我們采一朵帶回去，放到我們家裡養大啊？"孟小汾大概常常聽見這類話，不經意地說："哎呀，教導員要是能看上她們，那是她們的福氣！司令員、教導員，你們挑吧，能挑上哪一朵，我都奉送！孩子太多了，我真想輕鬆一下了！"

　　喬陽立即伸手抱過孟曉汾懷裡的老三："小汾，你這小三叫什麼？就把這朵小花送給我們吧！"

　　孟曉汾甩了甩被孩子壓麻的雙臂，說："這個三丫頭還沒起名呢！平日裡就是三三、三三地叫她！"

　　王汀從妻子手中接過三三，笨拙地抱在懷裡："哎呀，小灰妹兒！你沉得很呦！"

　　王汀在喬陽的眼中，是個很內斂的人，輕易不會表露內心的情感。現在他這麼主動地伸手抱孩子，可真是破了天荒！這說明，老頭兒是真看上了小孟的三三，他喜歡這個女伢！喜歡得不行！

　　喬陽趕緊盯著又說了一句："小孟，三三真的送給我們了嗎？那我們就抱走了啊！"

　　誰知孟小汾馬上說："教導員，您還真看得上三三啊？"喬陽說："小孟，我何時跟你們開過玩笑啊？我從來說話算話！"

　　孟小汾一下子顯得很緊張，立即又把三三從王汀懷裡抱過來："司令員，我還沒有和孩子她爸爸商量呢！"

　　王汀十分失望，很不情願地松了手，嘴裡卻說："是是，要商量，要商量，要好好商量！這是大事情嘛！"

　　孟小汾感覺，司令員夫婦要收養自家的三三，是真的，不是開玩笑，她不由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把懷裡的三三抱得更緊。

　　要說王汀、喬陽夫婦和孟小芬的關係，還要追溯到十幾年前的抗戰晚期。當時喬陽任華北挺進軍區後勤部一個單位的教導員，王汀任軍區司令員兼政委，孟小汾是喬陽手下的一個戰士。那時候，孟小汾才十四歲，她出身農家，聰明伶俐勇敢頑強，表現很不錯，喬陽很喜歡她。抗戰勝利後，十五歲的孟小汾就入了黨。但是波瀾壯闊的解放戰爭開始了，解放區各軍區部隊重新整編，王汀被調往野戰軍，喬陽隨行，從此她就和原部隊分別，也再沒見過孟小汾。一別十多年，孟小汾已經是三個女兒的媽媽了，喬陽心裡真是感慨萬千。

　　王汀從動物園回家以後，心情一直很好，嘴裡不停哼唱閩西暴動歌。喬陽知道，這個大院子裡快要有一個小傢伙兒跑、嚷了，自己和老伴兒快要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兒了--這個小傢伙就是自己老部下孟小汾的小女兒、八個月大的三三。

　　喬陽找來張雲錦，如此這般吩咐一番。張雲錦滿口答應，領命而去。

　　就在1959年10月1日這一天傍晚，北京西城的一個部隊大院--八六八大院裡，開進了一輛帶篷軍用卡車--武正平一家搬進來了。

　　因為武正平已獨自先期動身赴京授命，十月一號晚上搬進這個大院的，是柳鶯和三個兒子。

　　這所院子與其他部隊大院不同，面積不大，裡面全是一棟棟的小樓，大約二十幾棟，沒有機關大樓和普通宿舍樓。看起來，是一個新建制單位的高幹住宅區。

　　幾名軍人已經事先等在七號樓樓下。卡車停穩以後，為首的一位軍官先扶柳鶯從駕駛室裡出來。渾身疲憊的柳鶯，頭髮有些零亂，她下地站穩，又回身從駕駛室裡半抱半拽地弄出小兒子武男，並幫著他站在地面上。幼小的武男正迷迷糊糊地睡著，他下地後沒站穩，一個踉蹌差點沒栽倒，幸虧被兩位軍人扶住，他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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