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子(43)_恨安妮

四十三

　　我看著她的背影，漸漸從華燈的光影消失在夜色中，像是一個美麗又遙渺的童話，十二點鐘聲響了，南瓜車沒有了，公主走了，但玻璃鞋卻杳杳不見。

　　突然的我有點兒失落，這是第一次參加一個宴會使我失落，我想這大概是因為我想起了我的青春。

　　很自然的，因為想到我的青春，我又想到了我的愛情。

　　是的，我年少時候的愛情，以及我心中的那個名字--九兒。

　　在我二十歲的那年，我們分手了。

　　而事實上，當你第一次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無論她做什麼，你都可以容忍；無論她的脾氣有多麼壞，你都可以原諒。只因為，她是你第一個愛的人。

　　我就是這樣。在她走了之後我仍在想念她，在我們彼此有過那次的爭吵，甚至說過了分手之後。

　　我逐漸想起她種種的好，想起她甜美的笑容，想起自己第一次牽她的手，以及想起第一次吻她，她的嘴唇那麼柔軟，那麼具有青春的美。我背著她在雨中跑，我們笑著又鬧著，曾經是那麼幸福的一對。

　　我想起，我們曾經一起去看煙花，看午夜場的電影，我騎著自己十七歲的單車，她坐在我的後面，夜風中她的頭髮漆黑，她的眼睛明亮如星辰一般。她唱著好聽的但是不知道名字的音樂，令我感到快樂。

　　我決定去找她，我覺得那天也許真的是我們彼此都太衝動了一些。我瞞著我媽坐了很久的汽車，去她的學校。因為如果我媽知道的話一定會阻止我。

　　在她學校的宿舍樓下，我打電話喊她出來。我邀她一起散步，她並沒有拒絕，她的態度很平淡，但至少比之前溫和許多。像以前的很多次那樣，我們一塊兒去吃飯，講話很少。我想，也許就這麼慢慢的可以回到過去，重新開始。

　　似乎她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們說話都很小心，儘量避免提起那天發生的事情。

　　但是那天，當我送她回來的時候，卻又發生了一件事情。

　　我們經過一條馬路的時候繞過一輛卡車，卡車停在那兒，一個男孩從商店買了礦泉水出來，然後打開車門坐進去。

　　她突然停住了，突然的，一動也不動站在那裡，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卡車那兒。我不知道她在看什麼，但我也只好停在那裡等著她。

　　那輛卡車啟動了，向前行駛。車輪帶起地上的一股煙塵，氣味有些刺鼻。

　　這個時候，她突然像發了瘋一樣地去追那輛卡車，一邊跑還一邊喊著："停下來，秦小寶！停下來，秦小寶！秦小寶！"

　　車子的聲響很大，車內的人是聽不見叫喊的。我看到她使勁地往前跑，我不知道她怎麼了，但我也跟著追了上去。卡車開得很快，一會兒的功夫就消失了，我看見她終於累得坐在地上。眼睛呆呆地看著前方。

　　我站在她跟前，我看見她把臉埋在手掌中，大聲地哭泣。

　　"怎麼了，九兒，你怎麼了？"我問她。

　　她不回答我，只是不斷哭泣。我手足無措，因為，我從來沒見她哭得這麼傷心。

　　我感到痛苦，在刹那間，從來沒這麼痛苦過，我不知道她心裡都在想些什麼，這個被我一直愛著和喜歡著的女孩兒，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總是莫名其妙地哭，她的哭泣讓束手無策，我微微地覺醒，我明白自己似乎永遠走不到她心裡去，這令我感到無能為力。

　　我問她："你為什麼要追那輛車？那個人，他是誰？"

　　她逐漸平靜下來，她說："他是秦小寶。"

　　"秦小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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