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子(44)_恨安妮

四十四

　　"是的。"她說。

　　我平靜地問著她："那麼，秦小寶是誰？"

　　她說了很多很多以前沒有和我說過的話。

　　她說："我心裡一直住著一個人，他就是秦小寶，他無所畏懼，打破黑暗，他為了我遠走他鄉，他也是我從小第一個喜歡的人，是我心裡永遠牽掛的人，每當我哭的時候，你問我什麼，我不能回答你，但現在我必須告訴你，我哭泣和悲傷，都是因為想起他。"

　　她說："我認識他的時候才七歲，但是樸離，我認識你的時候已經十七歲了。"

　　她說："我一直以為他會永遠消失，或者已經死了，但是今天我看到的那個人就是他，我確信那就是他，原來他還好好活著。這樣，就好了。"

　　她說："無論怎樣，這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能對我好到像秦小寶那樣，樸離，你也不能，所以我很遺憾。樸離，我們不能繼續了，我不想說對不起，我只希望我們以後都能過的很好。"

　　我安靜聽她說完，然後我把她擁抱在懷裡，我緊緊地抱著她的肩膀，我的下巴抵著她的額頭，我撫著她的頭髮，我溫和地對她說："沒關係，九兒，沒關係的，我不需要你說對不起。"

　　然後我放開了她，獨自一人轉身離開了。

　　從那以後，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

　　在那之後，我也交過許多女朋友，但到最後，她們每一個都會讓我感到煩，我討厭她們的過分的做作和撒嬌，或討厭她們某個微小的壞習慣，到最後，終歸因為不想容忍而一一分手。

　　但我以前似乎從來沒有煩過九兒，我覺得她一切的一切都很好，一切都讓我喜歡。但是我再也不能擁有她了，因為她的心裡有另外一個人。所以我的戀愛就此結束，儘管它美得像一場夢。可是夢醒來後，只剩我一個人，伶仃的一個人，永遠的，伴隨著無窮無盡的孤獨。

　　再後來，我的青春結束後，我逐漸變成一個內心淡漠的男人。表面上我謙和溫潤，待人友善親切。實際上，我討厭與陌生人交談或相識，我討厭別人的快樂，因為我自己不快樂，這讓我悲涼而痛楚，這種痛楚是什麼都替代不了的，無論金錢，名譽還是權利，它們都不能令我輕鬆。因為我失去了我最寶貝的，也最想珍惜的愛情。

　　我想，原來只有在看透之後才明白，人最需要的，也許並不是那些物質和精神上的富足，而僅僅是，愛一個人的，以及被愛的幸福。

　　我一直單身，我媽給我安排了許多次相親，我一次也沒有去。

　　我和我媽的關係越來越惡劣，儘管我曾是個很孝順的孩子。但我始終認為是我媽毀滅了我的愛情和我的夢。於是我不再回家，我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面。我用這種方式祭奠我的愛情，祭奠那段一生中最好的時光。

　　在後來，孤單降臨到我的生活的時候，我選擇了另一種生活。

　　我穿暗紫色的襯衫，這顯得英俊而內斂。我吸引著許多人的目光，我身邊總有不同的女子與我搭訕，跟我要電話，之後要去我家。她們總有各種各樣的藉口和理由。我知道她們看重我的錢，或者看上我的人，但我只當她們是遊戲。有時我拒絕，有時我接受，因為我也需要有人慰藉我的寂寞。所以時常，我就將其中某個帶回家，或者帶去酒店開房間。常常是一夜之後我們就各奔東西。很少有女人對我糾纏不休，因為她們知道我一貫冷漠絕情。

　　我知道，自己永遠不再是那個十七歲的，躲在被子裡寫情書的羞澀少年了。

　　那些寫信的年月，那些羞澀的寫下自己心跡的夜晚，如今是再也不能夠回來了，這是永遠都不能回復的能力，嚮往美好夢想的能力，以及年少時候，愛一個人的能力。

　　我遊戲人間，花天酒地，冷漠決絕。我並不覺得羞恥，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我依稀感到自己已經失去愛一個人的能力，所以，無論和誰在一起都一樣，我都不會愛上她們，我只愛我自己。

　　我再也沒有看到她。儘管我們之間還有聯繫，但卻不知道彼此的樣子。

　　這些年，我們雖然不見面，但有時候卻會通信。彼此的生日，或新年的時候，也會寄上卡片問候，僅此而已。

　　我知道她畢業後做了服裝設計師。她知道我畢業後開了自己的公司。僅此而已。

　　我們都知道，生活就是這樣，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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