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子(28)_恨安妮

二十八

　　我想，似乎因此她才會有和常人不一樣的善良吧。

　　和她一起生活之後，才知道她總是會帶著贖罪的心情，來同情憐憫每一個可憐的孩子，她也常常會想念她那找不到的女兒，常常會哭，在一些安靜的夜晚。

　　我總是起來在門口聽她哭，然後給她倒一杯水，推門走進去遞給她。

　　"你怎麼了？"我問她。

　　她顯得那樣悲傷和無助，她說："我想我女兒。"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能那樣一直坐在她身邊陪伴她。

　　她總是說："我並不是一個好母親。我把自己的孩子都給丟了。"

　　但是我卻不這麼認為，我想，能把別人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疼愛的人，怎麼會不是好母親呢？

　　在那一年後，她又收留了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那是個孤兒，據說她自小生活在孤兒院，後來被一家有錢的人家收養，但是那家的男主人想侮辱她，女主人不但不向著她，還打她，把她趕出了家門。

　　那天是我和沈客一起去買店裡裝修要用的材料，我們經過一個公園的時候，看見一個孤零零的孩子趴在公園的長椅上。當沈客和我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沈客讓我馱著她，一起去了醫院。然後我們又帶她回了家。這個女孩就是碧君。

　　從那時侯，我們三個有可憐曲折命運的人，就像是一家人一樣生活著，從來沒有分開過。而且，沈客用自己工作和做生意所有的積蓄，供我們念完中學和大學。

　　這就是我這些年來的經歷。

　　我從沒有和別人提起過九兒。但那一直是我心裡最溫柔軟弱的地方。

　　我沒有憎恨過生活，或者埋怨過命運，我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是上天給人的考驗。雖然有時候我也會感到沮喪，或者絕望。因為父母的去世，命運的捉弄，使我想反抗，想打破黑暗，創造新的秩序。

　　我知道這很艱難。所以我還是那樣生活著。這就是我的生活狀態。不畏懼任何困難，不害怕任何逆境，但是，又常常覺得一事無成。

　　因為我的一事無成我很難再回去面對九兒。我也不能去探聽她現在究竟怎麼樣了，畢竟過了那麼多年，甚至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還記得我。

　　在這些離別後的生活中，我狂熱地愛上了音樂，並且學會了很多樂器。似乎音樂是最能捍衛和打動人心的東西。

　　我不斷地寫歌，把它們唱出來。後來我才發現，我寫的這些歌，居然都是給九兒的。雖然--她從來也沒能聽到過。

　　五

　　（沈客）

　　一直到後來，有一天，我發現身體不適，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我懷孕了。那時我才剛剛十八歲，我感到非常非常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依然記得那些很久遠以前的事情，那時候我還在念書，讀高中，我才十六歲，我居住在一個古老而又破舊的小鎮上。鏡子裡的我有羞澀的眉眼，俊秀的臉龐，像一朵含苞的花。

　　我夢想著自己長大以後的生活，我希望可以念一所很好的大學，住一所溫暖的房子。我想從這個地方走出去，去看到更遠更寬闊的世界，學到更多的知識，認識更多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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