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子(27)_恨安妮

二十七

　　但是她不可能找到我了。我想。

　　而我，也不想叫她找到我。

　　在我口袋裡僅僅剩下三塊錢的時候，我從一家飯店的玻璃牆壁上看到自己的樣子：頭髮淩亂，衣衫襤褸。

　　但我仍堅持著去很多家店找工作，我要養活自己，我要活下去。可是都沒有人用我。

　　結果，我又經過一家酒樓門口，看見門口寫著招聘雜工的牌子，於是我就進去問："請問這裡是不是在招工人？我可以嗎？我什麼都可以做。"

　　他們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我，然後推攘著把我轟出去，他們肯定是把我當成要飯的小乞丐了。

　　我心灰意冷地轉身，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一個溫和的聲音，她說："哎，你等一下。"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沈客。

　　她從酒樓裡走出來，那時候的她是酒樓的主管。她穿得乾淨又好看，她的笑容是那麼溫和，像我媽，真的很像我媽，以前我媽總是那麼溫和地對我笑。所以我看著她的笑容只覺得自己心裡有奇異般的疼痛，我直想哭。

　　她問我："你幾歲了？"

　　"十七了。"我說。

　　"你叫什麼名字？"她又問。

　　我說："秦小寶。"

　　"你為什麼要來找工作呢？你還那麼小，應該讀書的。你家裡人呢？"

　　"都死了。"我平靜地說。

　　我看到她在瞬間失神，同時在她眼裡有亮晶晶的淚。但她還是保持溫和地笑，她拉我的手說，"你跟我進來吧。"

　　她給我端來了好吃的飯菜，我吃得狼吞虎嚥。後來她說，當時她從我的眼睛裡看到了堅韌和勇敢，很像以前的她自己，所以她被打動了。她說因此她感到心酸，對我有發自內心的愛憐。

　　在我吃完了那些飯菜之後，她跟我說："我也沒有什麼親人，我比你大幾歲，當你是弟弟吧，以後我收留你，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看著她溫暖的眼睛，說："好。我願意。"

　　"那麼你以後就留在這裡吧。可能會吃很多苦，你行嗎？"

　　我回答："行。什麼苦我都能吃。"

　　她微笑，她說："好。"

　　然後她撫摩我的那亂糟糟的頭髮，我又一次感到了溫暖，是的，她叫我感到溫暖，我總是因此想到我媽。

　　我知道了她叫沈客。

　　那日，沈客帶我走進她的住處，她的家很小，只有兩間小臥室，她給我安排了隔壁的房間。我覺得，她對待我像是母親一樣的疼愛，但她那麼年輕，又像是姐姐般的關懷。我不知道怎麼稱呼她，於是她跟我說："你就叫我名字也行。"

　　我點頭。

　　我在她的房間裡看到一個小女孩的照片，那是一個很小的孩子，似乎只有幾個月的樣子，有亮晶晶的黑眼睛，和她長得一樣漂亮。

　　她說那是她失去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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