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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曹雲驚詫她沒有睜眼就能知道沒有關門,於是快速返身關了門,跑過來撲在藍心月的身上:「美人,你的錦囊妙計太好了。我認識了你,這一輩子都受用不盡。」

  藍心月睜開眼自負地說:「將軍,其實今天晚上的行動,我有兩個目的,成事自然好,成不了也無妨。」曹雲歡喜地問:「怎麼說?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還讓我著急?」

  藍心月得意一笑:「如果抓回張元樸,一切事情都好辦。如果他們被抓住,我就讓他們按我吩咐的去說,就說這一切都是杜彬瞞著你曹雲所為。杜彬是個死人,死無對證。」曹雲皺著眉說:「這一點我倒沒有想到。」

  藍心月伸出軟軟的胳膊攬住曹雲的脖子:「將軍,我也是看了那份買賣文書才想到的。其實這還要感謝你自己,你讓杜彬拿了十萬兩銀票去風月舫,那文書上的買方雖是你的名字,但簽字畫押的卻是替你辦事的杜彬。現在杜彬不能開口,主動權就掌握在了我們的手裡。」曹雲抓住藍心月的手:「可你……為什麼非要讓我等一個時辰?」

  藍心月親昵地道:「這個時辰不是白等的,我想讓你充分體驗一下生殺大權掌握在別人手裡的滋味,這樣會更堅定你掌握別人命運的信心和勇氣。」

  曹雲似有所悟,佩服地捏著藍心月的耳垂:「接下來怎麼辦?」藍心月:「不是告訴你三個時辰以後嗎?」曹雲壞笑一語雙關:「美人,可我現在等不了。」

  曹雲說著把手伸進被窩裡,藍心月咯咯地笑起來:「看你,張可還在客廳呢。」

  「讓他等吧。」曹雲說著揮掌將燭臺上的蠟燭打滅,屋裡暗下來。

  [6]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六月初五 夜

  我把蓮衣和白小酌帶到母親房中,母親激動地抱著蓮衣哭了。我和白小酌在旁邊看著,不禁也為之動容。

  母親憐愛地看著蓮衣:「孩子,我們林家對不起你們。」蓮衣替林母擦著眼淚:「姨娘,事情過去這麼久,現在我也知道了父親的下落,就讓它過去吧,以後我們好好的。」

  母親傷心地哽咽著說:「可是姐姐到死……也沒有原諒我。」蓮衣沒有說話,只是乖順地偎在我母親的懷裡,替她擦著眼淚。過了片刻,母親的情緒穩定下來,我把蓮衣拉到那幅畫面前:「蓮衣,這是你父母年輕的時候,母親不知道每天要看多少遍。」

  蓮衣恍惚地看著畫中人,眼淚一顆顆掉落下來。白小酌走到蓮衣旁邊悄悄拉了她的手,無聲地替她擦著眼淚。蓮衣哽咽道:「第一次見父親的樣子,姨娘,王兄說忙完了在南京的事情,就帶我去草原。」

  母親也走到畫前深情地看著:「姐姐,我知道你一輩子都不原諒我,所以我才要解開這個怨恨。我見到蓮衣了,她是個叫人心疼的姑娘,我要把她當親女兒一樣看待。她就要去找解非了,我把掬霞坊騰出來,他們父女什麼時候回來,我什麼時候搬出去。」

  蓮衣著急地說:「姨娘,這可使不得,我不會那麼做,我父親也不會那麼做。」

  母親擦著淚說:「你別管,這是我的事,你只管早點去,早點見到他,把我的愧疚說給他聽,讓他回來。」我聽罷母親的話,心頭一震,臉上的陰雲像要淋下雨來。

  蓮衣的出現,給我母親帶來的是驚喜,而對於我的父親來說卻是一場災難。整整半夜,父親在房間裡一直望著王狄押下的那把寶劍發愣,林再春在一旁收拾著淩亂的帳本,輕聲歎著氣。父親自言自語地說:「我一直在等這天,沒想到它來得這麼快。」

  林再春輕聲問:「老爺怎麼打算?」父親回頭看著這位多年以來共曆風雨的朋友和兄長,突然激動地說:「再春,我們都這把年紀了,你還願意跟著我四處漂泊嗎?」

  林再春詫異地問:「你要走?除了掬霞坊,哪兒還有你的家?」父親強擠出一絲笑容:「你不走我也不勉強。咱們老哥倆……我希望百年之後咱們的墳墓能緊挨著。」

  林再春一下子老淚縱橫:「老爺,蟈蟈這個小兔崽子不願意走,就讓他留下,這輩子你到哪兒我到哪兒,咱們這輩子死綁在一塊兒!」

  父親也哭了:「再春,我林瑞這輩子有你……這個哥哥,也就不孤單了。」

  林再春堅決地說:「老爺,我這就去收拾東西,什麼時候走,你一句話。」

  兩雙老眼在浮起的淚光裡相看,父親的眼裡充滿感激,半晌肅穆地點了點頭。

  林再春擦著眼睛走了。良久,父親猛地抽開寶劍,看著冷光幽幽的劍鋒,老淚縱橫之間淒慘地笑了:「解非,你真讓我林瑞佩服,這輩子我明明不欠你,可是你認為我欠你的我還了,不欠你的也給你了。我活了一大把年紀,只是為了一個賭而已。這個賭,就是阿珍那顆走了的心……」

  [7]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六月初六 清晨

  清晨,曹雲和張可急匆匆敲響了長公主府的大門。有侍官出來開門,見他們二人是府裡的常客便閃身讓進,二人在院裡的石桌旁坐下,等著稟報覲見。

  半晌,長公主和正在整理衣衫的柯桐走出來。柯桐顯得有些不悅:「什麼事這麼急?還要讓我起大早。」曹雲和張可站起身來,一起向二人跪倒。「請大將軍懲罰曹雲的瀆職之罪。」

  曹雲難過地說著低下頭。

  「你把話說明白。」長公主搶了話頭。「公主有所不知,風月舫的確被人從張元樸手中買走,不過買走風月舫的卻是……副將杜彬。」曹雲小心地說。

  「杜彬?他怎麼會有那麼多銀兩?這不可能。」柯桐看著曹雲的神情。

  「大將軍,卑職已經調查清楚,近兩個月來,杜彬一直在克扣兵卒的軍餉。」張可說得異常誠懇。長公主與柯桐對視一眼,這個情況兩人顯然沒有料到。

  「事情是這樣的,杜彬表面上是以我的名義買走了風月舫,但簽字畫押的時候不得不寫自己的名字,請你們過目。」曹雲從懷中拿出一紙文書遞給柯桐。

  「杜彬現在在哪兒?」柯桐接過文書看著。

  「昨天晚上已經……畏罪自殺。」張可儘量把話說得很氣憤。

  「昨夜,我和張可正在商議軍中之事,杜彬和一名手下匆匆跑來。杜彬說他帶著幾個親信去掬霞坊追殺風月舫原主人,與金蘭公主交手,幾名親信被擒。他自知擔不起誅殺公主的罪名,便交代了所有的罪行。我本想將他親自帶到大將軍面前,念及多年的交情,一念之差就放了他。今天早晨有人來報,他服毒自殺在秦淮河裡,兵卒們已將他埋在了亂葬崗。」曹雲裝得很難過。

  柯桐聽完,愣怔著看了看長公主。「曹雲,你是說金蘭公主昨天晚上在掬霞坊?」長公主皺著眉問。

  「據杜彬交代,金蘭公主一直女扮男裝出宮,也一直在查他買下風月舫的事,她還把兩個重要人證秘密藏在了……掬霞坊。」張可搶先說。

  「她為什麼不把人證帶到宮裡來?」長公主疑惑不解。「這恐怕只有金蘭公主自己知道,或許是要整我的什麼罪狀,或許是有別的想法。」曹雲的口氣很不滿。

  柯桐把眉頭皺得很緊,一副惱怒的樣子:「平湖,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說,你該管管這個妹妹了,再這樣下去,她會弄得我寸步難行。」

  長公主看了一眼柯桐:「少卿,你別急。一會兒我們一起去宮裡,跟她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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